“好久都没有听人这么叫过我了。还是有点不习惯呢。”玉褶淡淡一笑：“你们不必这样称呼我，这些年我也算不上皇后。”

“娘娘此言差矣，只要皇上一日不废后，您便还是皇后。娘娘不必妄自菲薄。”彦之温和笑道。

皇上不废后？他当然是不敢废后。

皇后玉褶可是太后的亲侄女，皇帝不敢信她，但也不敢废她。只能叫上那些新娶的妃子和他一同演戏，随便挑个错将皇后送入这冷宫之中，而自己的姑姑玉烨因忙于朝政，无法顾及到她，于是多年来玉褶便一直住在这冷宫之中，几乎被所有人遗忘。

不过看玉褶这样子，像也不在意这些一样，安安静静地接受皇上所有的责难，未曾掀起过风浪。

不过，真的只是逆来顺受吗？彦之可不这么觉得。

要不就是真的不在意恩宠，只想安安静静地把这一世过完；要不就是按兵不动，静候时机，再重回后宫。

玉褶是哪一种呢？

如果彦之不是从太妃那得到的消息说今晚有热闹看，而是误打误撞来到这里，他或许还会保留第一种看法；但是现在，他认定了玉褶是选择了第二种路线的人。

太妃虽然在宫中有眼线，但谁也不会注意到几乎一个人都没有的冷宫，除非，她的眼线就在冷宫。

而玉褶，应该就是太妃的眼线。

只是不知，玉褶听到了什么样的消息会在今晚发生呢？

但不管是什么样的消息，都应该是对玉褶有利的消息，或许是能够使她重回后宫的重要情报，否则太妃是不会帮她这个看起来并没有用的棋子的。

“这位小王爷，我倒是还有些印象。只是这位公子，你看起来比较面生啊。”玉褶笑了笑，对彦之之前所说的话，并不表态。

“某姓彦，是个闲散布衣，娘娘随意称唤便好。”彦之温言道。

“你姓燕？还是……美士为彦的彦？”玉褶盯着他道。

彦之心猛然一沉，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叶昭宿，只做无知状道：“自然是后者。娘娘可是有认识的人为前者姓？”

“这倒是没有。只是我在冷宫中闲来无事喜爱读些怪志杂谈，有个故事说千年前有个燕姓的村落，村里人在过小年时供奉了土地神盼着来年有个好收成，谁知在夜里全村人都被土地神卷入泥土之中，无一人幸存，其乃怪事。”玉褶解释道。

“既然是怪志杂谈，自然不当真。谁知道千年前是不是存在这样一个姓，也未可知。”彦之恢复了常态，淡然道。

叶昭宿皱眉，他靠近彦之，刚想说些什么，便看到门外火光冲天，一片嘈杂之声。

“快！抓住她们！别让她们跑了！”

彦之和叶昭宿对视了一眼，靠近门窗向外看去：只见上百的御林军将两名宫妃装扮的女子团团围住，其中一个嫔妃似乎还受了伤。

“两位爱妃这是何苦？这么冷的天要跑到这来，爱妃觉得在宫中有什么需要，可以和朕提嘛。”皇上在众人的簇拥下，和太后一起来了，只是面色阴沉，脸色甚是难看。

皇上也来了？看来是上演的妃子出逃的戏码呀。

无聊，太妃怎么会说他一定会感兴趣？这种戏码早就烂大街了好吗？

“我呸，你是皇帝又如何？少假惺惺地作态，今日被抓，不是我们策划失误，定是有人告密！”其中那身着粉衣似乎是受了伤的女子瞪视着帝王，似是毫不畏惧的样子。

“那是苏贵妃苏媚，当朝大理寺丞苏辞的长女，也就是太后前世的‘爹’的女儿。”叶昭宿附在彦之耳边缓缓道。

“倒是有几分胆识。不知太后见到这样熟悉的场景会不会动容啊。”彦之感慨道。

“她动容有什么用？关键要看皇帝是不是会原谅她们。”叶昭宿嗤笑。

“我现在觉得这可能不是简单的出逃了。”彦之看着外面，若有所思。

“媚儿，是我对不起你。若不是我跑慢了几步，你也不会受伤了。对不起……皇上，是臣妾提出的出逃，是臣妾一人的错，请饶了媚儿……姐姐一命。”跪在旁边的黄衣女子哭道。

“那是张首辅的女儿张娇娇，她和苏媚儿都是皇上最爱的贵妃，一个善舞，一个善琴，皇上整日被她们迷的神魂颠倒，还称‘此生有女如娇媚，纵江山不得，孤亦能寐。’你看现在这样子，皇上还能寐否？”不知何时也已站在窗边的玉褶，似是喃喃自语地说道。

窗外的大戏还未落幕。

“朕对你们不好吗？朕给你们的宠爱还不够多吗？你们为何要逃！”皇上似是快要发怒了。

“娇娇，你不必求他，我大不了一死，又能何妨？我们本不愿入宫，若不是因为上次入宫参加年宴被这个该死的男人看到面貌，我们又怎会入宫为妃？我们又怎会被活生生地拆散？！”苏媚儿不顾身上还有伤，强行站了起来指着皇帝破口大骂道：“你个猪狗不如的禽兽，今日我就是死了又何妨？我化为厉鬼也会诅咒你，让你永生永世都不得安息！娇娇，我唯一对不起的只有你了。今世，不能再陪伴你了，来世，再次遇到你后，我一定会兑现我们的承诺--娶你为妻。对不起，这次我要先走一步了。”

说完，苏媚儿眷恋地摸了摸娇娇的脸颊，然后毫不犹豫地撞向一旁侍卫的佩刀，--竟是真的自尽而亡了。

“媚儿，媚儿……你离开了，我又怎么会苟活于世？你是我还活在世间的唯一理由啊……什么来世，我可等不了那么久，现在我就来找你……”张娇娇握住苏媚儿的手，像是嘴里猛然咬住什么东西一下，嘴角慢慢地流出血来。

在这之前就早已把毒药准备好了吗？她或许知道今天逃不出这深宫，所以事先准备好了毒药藏在嘴里，以防万一。

雪地被血染红了一片，任谁都无法快速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挫骨扬灰，朕要挫骨扬灰……太过分了！”皇上愣了半天，终是反应过来：“把她们的骨灰都撒在不同的地方！朕到要看看她们下辈子怎么在一起！”

彦之站了许久，半是疲惫半是惊诧，转身跺了跺脚，没有注意到自己靠在窗边，发出的声音在外面听到可是清晰无比。

“谁在那里？！”随着皇帝一声大喝，三支箭齐发入内。

彦之心道一声“不好”，昭宿还在旁边！

他猛地转身朝叶昭宿扑过去，只见“噗”地一声，像是箭插入肉中的声音。

还好，没有伤着昭宿。彦之起身，看着肩膀上的箭，无所谓地皱了皱眉，一把将箭拔了出来。

叶昭宿脸色苍白，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低声喝道：“你是白痴吗？我一个习武之人需要你救？你……”

倒是玉褶在旁边没有被伤着，看了他们一眼，推开门缓缓走出去：“是我啊，皇帝陛下。”

“你是……皇后？！”

这个机会你等了很久吧。皇后娘娘。你也很有耐心地等到今天，等到这时，你才站出来，告诉皇帝：你现在身边的人，可就只有我了。

好谋略。而且从今以后，你也是我们的盟友了，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