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之和叶昭宿静默了许久，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终是彦之咳嗽了一声，对着紧张兮兮地望向他们的张安说道：“张将军所说的这些，倒确实算的上是太后见不得人的秘密了。不过，既然太后几乎将所有知晓秘密的人都杀光了，那，张将军又是如何查出这些事情的呢？”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张安冷笑了一声道：“太后铁血手腕，想要泼了所有人的血祭天，只是为了稳固自己的政权，这怎能不叫世人心寒？只是，悠悠众口并非杀尽一时就能堵上的，因为鲜血是树立不了威严，也瞒不了一世的。真相终将会被世人所知......我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那位被传言疯了的前朝大理寺卿吴辰的长子吴子敬在五年前逃到了江南，我收留了他，这些恩怨都是他告诉我的，我答应还他父亲一个清白，所以我也追查了此事四年，才算是查出来了这一小部分。”

叶昭宿也冷笑道：“只怕你的重点是报复太后，向皇帝表明真心，而不在于是否还吴辰一个清白吧。”

吴子敬吗？

彦之倒是心念一动，问道：“吴辰的长子？可是前朝那位被赞‘自幼能筹画，多谋善用兵。凝眸知地理，仰面识天文。’的文武全才吴子敬？”

“前朝还有哪个文武全才？”张安似是惋惜地叹了口气：“吴子敬一直在边境协助作战缅夷，奇谋频出，一点也不知道中原关于他父亲的消息，等到最终战事平定准备回朝之时，等待他的居然是太后娘娘对其全家所下的诛杀令。”

“看来就算是吴辰装疯也未能使全家逃过此劫啊。还好吴子敬当时尚未回到中原，就已经得到消息。不然他也会成为这悠悠冤魂中的一个。”彦之也叹道。

叶昭宿挑了挑眉：“不管他是装疯还是真疯，知晓了太后的秘密的人，唯有一死，才能让太后心安。”

“太后这宁可错杀不可错放的性子，终是会给她自己带来苦果。”彦之淡然一笑：“人心尽失，就算是折断了官吏手下的毛笔又如何？她欺骗不了自己，又怎么能欺骗后来的人？待到一切水落石出之时，她又如何招架地住世人的口诛笔伐？”

“她会在意吗？你自己也说过，太后的目的紧紧只是复仇而已。”叶昭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只要打仇得报，太后又怎么会在意世人对她的评价？”

“她若真的不在意，那么从一开始就不会如此苛待官吏了，而是摆出一副世间风评任由别人去说的态度。”彦之反驳道。

叶昭宿摇头，显然是不赞同：“若是一开始便不对那些官吏下狠手，由着他们去说，她所掌的政权还会稳固吗？政权都不稳固，又有何人听从于她？”

“你忘了太后还有她自己的父兄可为她撑腰吗？”

“你忘了太后亲妹也是死于太后之手吗？她的父兄难道只有太后一个女儿吗？”叶昭宿眯了眯眼里：“太后能不顾亲情杀了自己的妹妹，那么她的父兄在协助她的时候也难免会产生‘日后这个女孩会不会也不顾一切地除了我’的这种想法吧。”

“她的父兄若是真的在意梅妃，当年怎么会不为这个女儿平反？”彦之冷笑道：“昭宿，我早就说过，人间的亲情最是信不得。不论是太后对你，还是她的父兄对自家的两个女孩儿，都是一样的道理。她的父兄在当时没有选择劝说太后‘都是自己人，别害了你妹妹’这种话，除了当时他们为了避嫌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永远都是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一方。梅妃深得圣宠又如何？她在后宫可懂掌控人心之术？出事之时，后宫可有一个真心愿意帮助她的人？还是全是落井下石之辈？这样一来，太后的父兄选择另一个更为强大的女儿，并且这个女儿也永远不可能背叛他们--如若太后背叛，得到的结果将是她自己的毁灭。因为太后没有太多的兵权，万事还是需要靠着她的父兄所支撑。这样推理下来，她的父兄需要怕这个女儿吗？”

叶昭宿也冷笑：“彦之，凡事都有个万一。太后现下虽受控于自己的父兄，可是她掌权执政这么多年，你怎么知道她在外不会偷偷积攒自己的势力？她……”

“昭宿。”彦之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这个假设从一开始就不会成立。就算在外积攒自己的势力，能比自己的弟弟离京城更近吗？你可别忘了，她的弟弟可就在洛阳，谁能比他把刀架在太后的脖子上的速度快？”

“怎么不成立？若是太后想屯兵于京城呢？”

“她若是想屯兵于京城，也许能瞒得住皇上，可是瞒得了她的父亲吗？她的父亲可是在朝堂担任刑部尚书的，多那么几个眼线盯着太后，再正常不过了吧。”

“你忘了还有一个沈迁吗？凭着沈迁帮着太后瞒住他爹在京城屯兵也是正常不过的吧。”

“沈迁树大招风，之前还有京城守卫军和御林军的两大兵权，他若是想要帮太后屯兵，早就被盯上了。”

“……”

目瞪口呆的张安和似乎已经被遗忘的张谦，看着他们俩唇枪舌战似乎谁也不肯让谁的样子，也不知到底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