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镜，你带封珏去学院……”云昇年龄稍长，把边镜当成弟弟看待，本想让边镜和封珏去上课，他来找害死花老板的人，可边镜突然打断他。

“这事我来管。”边镜的语气十分肯定，云昇甚至听出了几分怒气。

边镜态度坚决，云昇心善，还有封珏要照顾，碰不得脏事，边镜不可能让他沾上这种事。

“我管。”边镜脸色冰冷，下城区的命算不得珍贵，死人随处可见但不代表每条人命的债都没人讨。

云昇心知劝不动边镜，拍拍封珏的脸，“大预言家，说点什么，快点，跟花老板有关的。”

“啊，哦，”封珏学的是预言魔法，他的话如果带着魔力，那么一定具有某种预见性。“……讨债。”封珏闭着眼，小声念叨。

他又睁眼，看了看血腥的尸体，差点没吐出来，“钝器、碎……小太阳，我不行了。”

云昇有些好笑，又蒙上他的眼睛。

“谢谢，帮大忙了，你们快走吧。”

“嗯，”云昇有些担心地看他，“要帮忙的话就说。”

“没事，快去吧。”

边镜细细看了花老板身上的血，若有所思，她的伤口的确是钝器击打的伤更多，店里的陶器不见了，花先生和他们的儿子花玥也不见人影。

“追债？”

边镜揉了揉眉心，在店里找到尚还完好的百合，包了一小束，帮花老板整理好遗容，把花放在她耳畔——那是花老板最喜欢的花了。

但他需要的桔梗花掉在地上，已经被血浸透了。边镜轻轻叹了口气，用火石点燃了花老板的尸体。

遗下的骨灰随风而散，生死过后，不论这人生前如何光鲜体面，也不过是一抔黄土，会记得的人，又有几个？

边镜在桌上留下用花的钱，转身到酒馆找陆老板。

秦一言不喜欢边镜到酒馆，特别是晚上，再三嘱咐过他，进酒馆不吃不喝，时间别长，陆老板的话一律不听。

因为酒馆老板陆语十分不靠谱，尽管秦一言和他还是朋友。

“哟，这不是边镜美人吗？秦一言那家伙没把你关在家里？”陆语靠在椅子上，这酒馆几乎没有客人，这老板经常就自顾自开了瓶酒，喝得晕晕乎乎的。

“嗯？什么？”边镜听不懂他的荤话，他觉得秦一言对此人的评价其实十分中肯——废话多，嘴上没把门。

但此人消息实在灵通。

“陆老板，最近有讨债的来杀了人吗？”

陆语突然玩味地笑了笑，“没有哦，去赌的倒是有一个，姓花啊，街头的花老板是随了他姓是吧，真是个可怜的女人啊，儿子不跟她亲近，丈夫又是这种软蛋。”他笑意不达眼底，“边镜啊，你家那个疯子晚上不睡觉总是来骚扰我，你得管管啊……”

“哦。”秦一言晚上不睡觉的事他知道，可边镜也不是他的什么人，怎么能管？

边镜自嘲地笑了笑，一个和他相依为命十年的满是秘密的人，他既不能相信，也不能对他有所管束——秦一言是不把一切放在眼里的疯子啊。

不过追债的事稍微有解释了，“钝器……”边镜走出酒馆还在念叨，他一路走神，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到了费曼学院门口。

“今天秦一言来接我……晚饭以前要把事情解决，还有桔梗花，去哪儿找？”边镜轻轻叹了口气，秦一言说他想边镜送他桔梗花，边镜才每天去花店，可花老板也死了，花的事没了着落。他难得这样发愁。

边镜转身往“夜色”去了，晚上纵情声色的地方白日里是最大的赌场。

他把法袍的兜帽又往下拉了拉，用长发遮住自己的一半脸，摸出腰间的短刀握在手里，进了“夜色”。

这头秦一言看着边镜进了夜色，转身进了酒馆，陆语看他来，给他倒了杯酒，忍不住道：“骑士大人还真是清闲啊，今天不去北边了？”

“该查的都差不多了，再者，小镜子很快就要去北边了，”秦一言看着手里的酒出神，“我也想休息一下，陪着小镜子。”

陆语笑了笑，“他往夜色去了，你也不担心，把你的美人看紧点儿吧。”

“好啊。”秦一言重重地打上陆老板的手臂，陆语捂着被打的伤处，鄙夷地看着秦一言，“这见色忘友的混蛋！”

秦一言不理会他的控诉，饮尽杯中的烈酒，火焰在心头烧，从飘摇星火而起，直至燎原。

他站起身，脚步轻飘，秦一言想起了边镜。烈酒的香醇裹挟着边镜的名字涌入心尖，只叫烈火烧得更旺。

秦一言迫不及待地离开，迫不及待地追赶，他已迫不及待地要见到他心心念念的人。

下城区微风轻抚，喝醉酒的傻子靠着墙看见清瘦的背影，只见长发摇曳，如凌冽之冰，如缥缈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