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卿画晏生贺的夭桃宴。
自始至毋饫催动焉深阙的毒的前一刻,焉深阙都没有刻意地去看任何人一眼。别人祝酒吟诗,他礼节上附和。卿画晏笑起来时,他凝着眉没有变化。
至于焉不归,他自是恍如不识。直到不周现身,他浑身无知无觉直接倒地,睁开双眼便是一束极度怀疑的自光刺向焉不归。
焉不归一起身便拔出黄金匕,向着在座众人。
“王爷您……!”
“鬼主?!”
当年焉不归为救回焉深阙几乎死了这事所有人都知道,后来他们俩为何疏生了倒是没人知道。此刻众人只觉不可思议,焉不归一人战整个宴会的人仍不落下风,一一放倒却不伤性命之际,他竟觉自己的力量与另个人系在一起,他愈战愈强,那个人便愈弱。他悄悄传音众人:“诸位不要动声色,本王解释一下:如此如此。本王的副体已在回归的路上,只是要想骗过对方就得要先骗过自己,故而此事突然。”
棘手的便是此刻哥哥那边没法联系上,传过去的音都被不周切断了。
众人传音回道:“妙计,请君入瓮,这回不周没戏了。沧海灯预先设下八十一重阵法,就不信不周这厮能完好无损地出去!”
不周也不来对焉深阙动手,只挑了个座儿安然坐下,吃瓜看戏。下一刻,以夭桃宴为中心的地面激起万丈流光,如水波泛滥直蔓延八十一层,光束直入云霄。
本邪可是废了老大的力将这阵法的性质改了。焉不归发动阵法之际竟是黑光乍现,除了不周和焉不归,所有人都被禁锢了行动。
不周轻轻拍手:“不愧是王爷,竟有如此能耐。”
焉不归怒上心头,面少却鲜少改色,“彼此彼此。”事情已无无转圜余地,滴滴鲜血已经飞溅到了他脸上,不周不知何时己从他手中信手拿去黄金匕,手起刀落剜出赴宴之人的元丹。
他悠悠道:“此毒名为银发三千,能吸取您的力量哦——王爷,本邪多谢您的行动之配合了。哎呀呀,尊兄似乎也有副体呢。”
副体焉不归恰自桃源亭赶回,一个掠身便化作残影立在了本体身边,将琉璃瓶丢给他:“好歹是本体,怎么这么没用。”
“那你可真不赖。且说说怎么解决当下场景?”本体毫不客气嘲讽回去,却见副体突然一阵灼烧化海棠,消散了。
焉不归忽然滞住。
他咽下涌上口里的鲜血,看了看从心口刺出的长生剑。
“你,做什么?”
焉深阙的副体沉声道:“抱歉,你还是伏诛吧。”
早在卿画晏一个月前告密之时,焉深阙便有所准备了。又有数个副体与不周战了起来,极力想减少些殇鸾的死,不周却发出串串笑声,散出万千血红曼珠沙华恐怖地降下,金光明盛却染上绸缎般朱色的元丹颗颗滚落,又被颗颗击入玳瑁盘,被不周端在手中。
他伸手接到了点满天如雨的血:“肮脏。美丽。”
只见焉深阙的本体动弹不得,气血上涌怒意横生,不周于是欣赏着自己手上的血滴:“哟,真是性急啊。那便先收了银发三千,让你动动?”
瞬息之间长生剑被拔出握在了焉深阙手中,副体或死或已经收回。他一个人,敌不过不周。
不过不周悠哉出手,频频化解焉深阙的招数,似乎也没有杀人的兴致了——赏戏兴致倒是几乎溢满。
一地横尸。他翩然化作彼岸花飞舞,消失。
焉不归拾起琉璃瓶,踉跄着想伸出翼来逃走,焉深阙却一字一顿地对他道:“吾,曾经,多信任你。”
焉不归疲惫一笑:“所以?现在呢?”
焉深阙死握着长生剑柄,似要将它捏碎:“你能解释吗?!给我个解释!”他指着一地血腥,指尖都在颤抖。
他问的根本就不是为什么最信任的人叛变这一类的事情,他就是恼怒如此之多同族人的死罢了。
“呵,你信任我的时候,从不需让我解释。”焉不归的唇色明显已经开始泛白。
焉深阙转过了身看着他:“对,你没说错。但是既使本座信任你了,整个神族呢?三界呢?你说本座得怎么做。”
“你头一次——不,难得地第二次话这么多。难道你还会放了本王?吾果然多言了。”焉深阙不由分说提剑直上。泯然狱的上空,有一道渊,名曰炼罪渊。仍是如此之诡谲阴戾。
焉不归可笑地发现,他六年来都没有真正意义上地意识到焉深阙的眼神早变淡漠了。直到焉深阙将他逼至渊边时他才如梦初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