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山今日无丝毫生气,层岩巍峨,山色如墨,蒙蒙地浮了一层雾障。黑紫的气罩包裹着不周,精光流转,足见罩中人的惊天实力。
乍一声爆裂,厚土竟迭迭翻起,灰烟大散!
练功时护身气罩被破,不周颓然跌落泥尘之中,吐血不止。
来者是谁,他心中有数。
勉强抬头一望,笑道:“婴婴这一身真好看!”
九婴方收掌,两手相扣贴于身前,冷然道:“不问我是来干什么的?”
不周又是一口黑红喷出,他抬手擦了,扶墙试图站起来:“我从一开始就猜到婴婴是来杀我的,咳,所以才一直让婴婴待在我身边啊!……只要婴婴喜欢,我血我肉都赠与你啖!”
九婴姣姣一笑:“情深不寿,爱极必伤。”
“意思是说,婴婴你还是喜欢我的对吗?!”心里一动,竟然生出了几分力气,他向前几步。
九婴“噗嗤”一声,又是扭曲的笑。
“真不好意思,是送给你的话。原本就是深入浅的东西,也许是你眼拙,红生莽莽,自古多情空余恨,痴心情人多是蠢,阿邪你说是吧?”
不周伸手去抚她的发丝。
“我生平只有你这么一个温柔对待过我的人,我也只对你这么一个人捧出过真心,我才不会说‘是’!”
“好,你保全了你的真心,我会保全你的孤单。”
不周知道外面就是无情侯,看见九婴转身,以为她这么快就要去与同来,硬是咽下涌上喉咙的血腥:“婴婴……你一会儿可不可以亲手杀了我,但是不要看我?”
“给个理由。”
“因为到时我肯定会忍不住看你,要是跟你的眼神撞上了,我怕孟婆汤冲不掉那一眼。”
九婴把他的手从自己发上拿开,一丢。转身,刚走出一步,便听见极具穿透力的低语。
“I know your lovebad,but I wantall.”
九婴仍是不停步。
出去了,她找到殷邪:“我从很久很久以前就给自己定了个目标:给你父亲送去让他沉沦的一切,然后一夕毁去,留他孑然一身,余生踽踽独行。但是我不忍心杀你,你滚。”
不周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婴婴怎么还不来杀我?她是不是舍不得?!
他原地坐着等,美滋滋的。
等了半天有些不耐,于是出去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袭曼陀罗华白裳,仍然那样姣笑。
不周眼前一黑便倒地,阖眼刹那,以他对九婴的了解,终于什么都明白了。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为什么这么大一串东西只给一柱香时间来背!”
即墨如是为了隐藏自己无情侯的身份移居到久安城了。熏香静室里,帘幔中的床榻上趴着两个小孩,都手棒一本书,碎碎念着。
“义父怎么好像很重的戾气……还叫我背书!”
卿画晏记得如是关于即墨胤失忆的叮嘱,想了想道:“他哪里有什么戾气,研究食谱太费脑子而已。”
半柱香时间后,即墨胤跑到即墨如是跟前:“爹,你查吧。”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天赋异禀。”如是接过书,即墨胤抑扬顿挫一字不差地背完了道德经。然后昂起白团子脸,天真烂漫地问:“爹你不给点奖励的吗?我提早背完了哦!好难背的哦!”
即墨如是:“.....”难背我知道,但你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这东西弱爆了”。
无语片刻,抱起白团子放在腿上,开始剥橘。
白团子软趴趴地爬到腿根,抱住即墨如是:“爹爹你好好啊~~~”
即墨如是听烧汤的声音咕咕。
虽然跟九婴战斗后受了伤不是很舒服,但是腿上有这么个挂件,就嫌时间流淌得太快。
“义父,我想吃西瓜!”
“我真感觉奇怪,你才认识我多久?怎么这么自来熟,这就会折腾我了。”
即墨胤的空缺牙牙漏着风,他笑道:“虽然是才认识几天,但是我感觉你好像真的是我爹爹一样!”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我去给你买。”心里打算去看一下不周现在是什么情况,即墨如是走了。
走着走着,便看见个额上长着幼嫩的小角的孩童躲在道路旁树底蹲着,眉是两圆朱红,肤白胜雪。看那金瞳,很容易联想到不周。
“让人看见你是鬼族,会死哦。”这句好意提醒自然而然地就说出了口。
殷邪立马缩成一团,滚到树后面。
即墨如是眼中的阴鸷一闪。养个傀儡去控制鬼族,或者直接将他作为容器,似乎不错。
“饿不饿?”好在他没穿无情侯的标准装束,不然一眼就会被认出来,拐人就不成了。
殷邪从树后边探个头出来,很合时宜地让肚子咕咕叫了出来。
即墨如是跟他说了九婴的死讯,便把他抱回去了。
“这是谁!”即墨胤不乐意了。
殷邪还哭着。摆弄着手指,不敢说话。
“看他这么可怜,我儿愿不愿意让他当你三弟弟?”
“不愿意!”
即墨如是于是叹气:“没想到你着这样一个心胸狭隘的小孩子。”
即墨胤把小脸都给憋红了,终于哼道:“那好吧!”
“那你愿意暂且呆在我这里吗?”
殷邪怯怯地点点头。
于是把汤和做出来的其他点心摆出来,什么碧粳粥、糖蒸酥酪、桂花糖蒸栗糕、如意糕、**汤、珍珠翡翠圆、莲叶羹、梅花香饼、香薷饮、玫瑰酥、七巧点心、花开富贵……仨孩子抄起筷子风卷残云般打扫饭桌。
伤处隐隐作痛,即墨如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歪到桌子上睡着了。
那一天阳光正好。
揉揉眼睛,闲散打个哈欠醒来。没成想刚把头一偏从弯着的手臂里移出视线,想要找点什么凉的甜东西喝时,就听一声清脆的放碗声。
这是闹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