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月华依旧,纱帐摇曳。沉寂的夜色里,有人沉睡,亦有人,彻夜未眠。他听着怀里的人儿呼吸渐渐平稳进入梦乡,深邃的眸眼在黑暗里看不出任何情绪。直至许久之后,他低下头,在人儿额上印下一吻,轻轻抽出被压着的手,穿上衣物,掀开罗帐离开,身影渐行渐远,陷入夜色里。
向东流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有人金戈铁马,有人马革裹尸;有人万人之上,有人命付黄土。
烽火纷扬,染血江山。若亲临所见,又似隔墙远观。
沉梦骤醒,忽觉泪落枕巾。她,又是为谁而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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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东流不识字。
确切来说,应该是不识森狱的成文字体。这是某日玄膑心血来潮突然问起她很久前逃避玄嚣之时,为何寻不到天堂森林之故。平日大大咧咧节操丢尽的人儿居然扭扭捏捏左顾右盼,终于在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下道出了原因。
她不识字,所以,才寻不到方向。
以至于接下来漫长的日子里,玄膑的日常中多了一份工作,那便是教向东流识字。
熏香袅袅,缕缕萦绕着特制的药香。向东流执笔勾画,忙忙碌碌,却不知在写着什么。
玄膑近日以来似乎在忙着什么,即便整日呆在寝殿的向东流,也难以见到他的身影。唯有夜半迷迷糊糊之间靠上来拥抱自己的温度,才证明那人回来过。
向东流终于收笔,捻起那张纸,扇了扇。在这种世界书写一份东西简直耗费太多的精力,研墨择纸摘抄勾画,若不小心出错,可是全盘皆毁。墨迹未干,向东流只好将其摊在案上,待着自己的杰作稍干后收起。
研开的墨与宣纸的气息混杂成一种莫名的书墨之香,若在平日,向东流定会低头嗅嗅这少有的独特气息,却怎知此刻因着这味道胃中蓦然翻涌,恶心难耐,几度干呕过后,倒也恢复了正常。
撇去心头疑惑,向东流将终于干却的宣纸收了起来。
这个东西必须在玄膑回来之前藏好,否则,一言难尽。
没有人知道她在做什么,这个秘密的拥有者,唯独只有她一个而已。
那是一份未完成的森狱地图,用着她所熟悉的字母标记着各个地处。
森狱通向苦境之路,也许,不可能只有一道。
待图纸完成之日,就是她离开之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