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无天日的海底炼狱,龙宫,如今天庭各路神仙齐聚,就连昆仑玉虚的燃灯道人和十二金仙也位列其中。
龙王敖广扫视一眼影影幢幢的龙宫,仰头长啸一声,身上的链条跟着铮铮作响:“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我这海底监狱也有高朋满座的一天!值了,值了!倒是不愧了审判二字。”
“敖广,”‘元始天尊闭关修行,代为掌教的燃灯道人一出声,天庭众仙皆让出一条道来:“你贵为四海龙王,盗取灵珠本是一过,私放海妖错上加错,如今,还不知悔过吗?”
“悔过?”龙王庞大的身躯一瞬间缩小,原本盘在石柱上的龙身消失在众仙眼前,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丰神俊朗的壮年男人,他入鬓长眉如两道利剑,双眼之中寒光闪烁,而唇角却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悔过?这千年来,我在这龙宫之中,悔过了无数日夜,你们看得见听得到吗?”
“敖广,身为龙王,镇守海底,看守海妖本是你的职责,如今海妖兴风作浪苍生遭殃,你现在阴阳怪气的可有想过外面无辜殒命的人类?”群仙之中蓦地响起一声斥责,众仙循声望去,原来是广成子。
“苍生?”龙王广袖一拂,转身直视众仙,冷眸之中寒光更甚:“何为苍生?你们倒是说说,我龙族世代镇守海底,连一个活人都没见过!对于我龙族而言连苍生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又管它遭殃还是灭亡!”
可是,若不是为了四海升平,他又何须画地为牢在这无尽海底生受了这么些年:“哼!海妖海妖!你们口口声声说的海妖,可别忘了!里面还有不少是我族同胞!千百年来,不管是人族还是天庭,在你们眼中,我们龙族永远是妖,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永远带着罪和恶。我倒要问问,凭什么?”
龙宫之中,除了铁链的轻微震动作响,一时鸦雀无声。
感受到烈焰之中翻涌作怪的力量,龙王抬手一挥,所有盘旋在石柱上的大小龙族得到指令一齐拉动铁链,铁链顺着无数龙爪在赤焰之中鞭挞翻搅,发出铮鸣长啸,火焰蓦地升腾而起,紧接着又慢慢归于沉寂。
“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龙王,你该知道,生命本无善恶之分,却因私欲有了善恶之念。当日,你虽盗换灵珠行逆天改命之举,念在敖丙原本无辜且生性纯良未铸成大错,天庭本欲全了你爱子之心宽待你的过错。只可惜,你万不该私放狱中海妖,让它们得以兴浪淹去海边城镇,天庭向来赏罚分明,在外作乱的海妖虽然已全数歼灭,但是造成的恶业还需龙王你来承担。”
当日,得知敖丙丧生天雷劫,龙王敖广一时悲愤交加,狱中海兽皆想趁机挣脱牢笼,不断朝龙王发出蛊惑之言。而他,在痛失爱子的混沌之中轻易听信了海妖的离间言语,愤怒和失望让他顾不上思考,只想让这高高在上的天为他那不成器的儿子陪葬,同时为他龙族讨回公道。
可就在炼狱之门开启之时,眼看恶龙妖兽齐飞,残余的理智让他清醒了一刻,千年前大战时那一幕幕人间炼狱的场景浮光掠影闪过脑海。深知,踏出这一步,对于他龙族而言,就再无回头之日。海底炼狱关押的全部是嗜血之兽,一旦都跑了出去,不久后定当天下大乱,再现当年之景。那他龙族这数千年来沉寂海底又算什么?岂不是白付了这千年的时光。
只可惜,这一瞬间的过失,让不少海妖逃出生天,即便他反应过来立马关上炼狱大门,也还是晚了些。
可是——“我不后悔,更不服。炼狱的门是我开的没错,要我受罚也可以,是抽筋剥皮还是关进炼狱随便你们。但是你们倒说说看,凭什么这个炼狱就该我们龙族镇守?守住了只得来一句龙族尽责,守不住就该失职受罚?没有这个理吧?”
龙王语落,龙宫之中万龙仰头长吟,齐发悲鸣。
这一声旷古压抑的不满和控诉,让在场的仙者一时哑语。
“父王,”一道空寂的声音蓦然响起,孤独之中却又无比冷静:“一切因我而起,该承担该受罚的也当是孩儿。”
哪吒踩着风火轮,从天而坠,一头扎进海里。得亏莲花化身,加上本相属火,如今的哪吒可谓水火不惧。
他在海水中急速前行,隐隐的兴奋带动周身烈火升腾。一个月前,恶龙作乱,若非他及时祭出九龙神火罩将恶龙烧死,陈塘关也会像其他海边小镇一样成为一片汪洋。
可惜了,当时那条恶龙仅是只不起眼的长虫。听说万年的龙筋可炼化成世上最坚韧的神鞭,听说龙生逆鳞,那片最坚韧的鳞片水火不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