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忱踏着台阶,一蹦一蹦的往下跳着。熟练的与门口保安打着招呼,继续往前走。
在十字路口停了下来,红灯在倒数。他站在人堆里无意的扫了一眼,看见好几个熟悉的的面孔。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鼻子不禁一酸。抬起头,看着暗沉沉的天空,还是没忍住的顺着眼角留下一行泪,然后使劲的甩甩头,眼泪飞了出去。
“大姨,拿个小点儿的,帮我挑个甜的”…西忱站在一个摊位前
大姨很麻利的在炭炉子周围扒拉了一下,挑出个外表糖分被烤的焦滋滋的,看起来品相和味道都极好的一个地瓜,询问,“这个”
西忱点点头…
“多吃点啊,你也不能晚上就吃个地瓜啊,瞧你瘦的”大姨满眼疼爱。
“嗯”西忱笑了一下。
哪怕只是昨日,他都会跟大姨解释上几句“我一会还买别的呢”“一个地瓜怎么饱”之类的闲聊话。可今天实在没什么心情。
大姨似乎也感觉到了,“你爸今天手术怎么样,还行”
“嗯,不错,再住两天应该就能出院了”…西忱接过袋子
“你小子长得有福气,你爸也一定是吉人自有天相,别担心了”…这话似乎宽慰了西忱不少,眉眼间顿时少了些阴霾。
“嗯,谢谢大姨”
这个摊位就像加油站一样,西忱每次过来,走的时候,都会特别有力气。
病床上的西晟已经醒了,一睁眼就看见他儿子,迷迷糊糊的想要伸手去抓。
西忱躲开,拍掉了他的手,“不要碰我…”
一旁,西晟的助理劝慰道,“别气啦,醒了就好了,修养几日就恢复了,没事的啊”
说话这功夫,西晟的眼神开始聚焦,鼻子里插着氧气管,但样子一点也不狼狈,头发立体蓬松,泛白的面色更平添一份病态美……嗯……病态帅
西忱再气也是心疼的不行,按摩着西晟的手臂,“你要是再这样,什么事都不告诉我,我就真不管你了”
“没,不是怕耽误你上学吗”西晟气息还是很弱
“你是不是我亲爹,我学习好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耽误个屁啊”…西忱哼了一声
听了这话,西晟没忍住乐了起来,“嗯,知道了,下回还没进医院,我就告诉你”
“呸呸呸,哪有下回,医院你家啊,那么想来…”西忱把脸搁在病床边,像个小狗一样,“今天不能陪你了,明天周一得回学校,明晚再来看你”
“不用,小手术”,西晟摸着他软趴趴的头发“感觉还行的话,明天我想出院,公司一堆事等着呢”
“要钱要命”西忱气哄哄的说
“要……钱,给我儿子花”
西忱听了一挑眉,“要不我去讹初长崎吧,然后骗点钱给你花…”
……两人一对视,开始一通乐……
走出医院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西忱点了根烟,狠狠的吸了两口,然后没有目的的开始沿着马路走。
昏暗的街灯,斜斜的拉出很长的身影。
今天看见西晟被几个人连抬带挪的移到病床上的时候,他认知里的有些信念已经倾然崩塌了。
原来老爸也会病,会变老,会倒下。
原来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在某一天,也会散。
他曾经问过他俩,为什么要离婚,为什么在一点征兆都没有的情况下告诉他,他俩要离婚……
然而就像商量好一样,林月娥和西晟的答案都是“不爱了”。
多么文艺,不是忍够了,受够了,是不爱了
在一起二十几年,突然间就不爱了
西忱永远也想不明白,永远也接受不了。
他甚至想,这种情况跟第三者插足导致破碎的婚姻,哪个更容易让人理解一点。
初深已经好几天没看见西忱了,这会透过车窗看到真人的时候,他连转向都忘了打,绕过护栏,一脚油门就冲到了西忱身边。
刺耳的刹车声,吓得西忱直接原地跳了起来,撞到了路边的广告牌上,疼得龇牙咧嘴的。
根本连什么车,车里坐的又是什么人都没有看清,转头就骂了起来 “你特么有病啊,瞎吗?”
驾驶室的人下拉一下墨镜,“上车”。
“上你麻痹车,绑架吗,人家绑架还都是抬上车的,我特么自己走过去吗……”西忱冲车里的人喊着
车上的人没再回话,只是把头靠在方向盘上,就那么痴痴的看着他。以解相思之苦。
西忱从撞上那一刻起,就一个劲儿的揉搓着胳膊肘,这会儿疼痛感才缓解了一些。
他站直身体,往驾驶室内看了一眼。车内的灯光打在驾驶人的脸上,半边脸被照的发亮,另一半边则埋藏在暗影里,像极了一副有立体感的素描画像,勾勒得恰到好处,深得深,浅得浅。
等看清车里的人的时候,西忱愣在路边好一会儿,才掐了烟,坐到副驾驶上,车门咣当一声被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