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根细小的羽箭朝格列佛射去,在月光下闪闪烁烁,像倒放的烟花。
黑粒的律动在夜色中几不可查——实际上白天也只有柳拉能看见。
它们以比箭矢更快的速度闪现在箭头前方,每一粒缀上一支箭。
随着一串“叮铃铃铃铃”的敲击声,如同彼得描述的还没有忘却到永不岛的路的孩子的笑,箭杆相互碰撞、交错,落到地面。
士兵们尖叫着闪躲,于是小人们自己也陷入了纠缠。
烟花炸了,没到达定点。
格列佛听见响动,放下手,愣愣地看着柳拉、猫头鹰和小白鼠。
“你……是什么人?”
“有人说我是个女巫。有人说我是个疯子。”
柳拉眨眨眼,指挥着红粒——在她离开水的部分红裙子上,它们重新变得活跃——将地上的小人们抬起来,托举到空中,为格列佛开辟出一条直通海水的空旷道路。
“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
猫头鹰没忍住,飞过去,轻轻啄了啄那个有野心的士兵的脑壳,在他晕乎乎地注意到之前又飞回来。
格列佛说:“好。”
他们在月下涉水走回搁浅的船。
浪花是小小的,波纹也是小小的,月光明亮。
船上,小猪和双头兽贴在一起睡着了,狗子一半身子悬在船外睡得东倒西歪,鸭子打着哈欠在灯下编毛衣。
平静,安逸。
……所以鸭子到底为什么在编毛衣?!
◇
格列佛在嵌在舱壁上的床位里睁着眼睛,一连翻了好几个身。
他想到死去的海军司令,想到他的朋友、认为提出刺瞎他的双眼是对他好并体现国王的仁慈的内务大臣,想到利立浦特,想到他英国的家和妻儿,想到他灾难般的航行。
他没考虑柳拉、动物们和接下来的路。
没必要,格列佛想,难道他要揣测一个女巫和疯子的行动吗?
他到底是在想象第二天消息传到京城后权贵们的反应时笑了笑,睡着了。
◇
第二天接近中午,杜利特挣扎着从床上站起来,走到甲板上,就发现船上多了两个陌生人。
他的动物伙伴们聚集在两个陌生人旁边。
其中一个陌生人看见他还特别自然地打招呼:“杜利特医生,你好点了吗?”
杜利特:?
那个女人手里拿着几个金黄的球体继续问:“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吃一个?”
杜利特:??
“请问你是?这个东西又是什么?”
“我的名字是柳拉。”红衣女人说,“这个嘛……是一种生物的眼睛。”
杜利特:???
完了,杜利特想。
我的热病一定是没救了才会产生这样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