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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场小而亲切的订婚仪式,大家围坐在桌边,即将开吃——实际上,爱德蒙那位好邻居卡德鲁斯已经喝了两杯。
这时,敏豪生男爵和柳拉一前一后地出现,后面跟着搓着手的酒馆老板。
“这两位贵客要向我们幸福的新人当面道谢。”酒馆老板说。
宾客们认出了两人。
溺水和英勇救人事件不是每天都会发生的。
目睹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与爱德蒙订下婚约的费尔南脸色更惨淡了,嘴角的苦笑彻底垮塌。
唐格拉尔笑笑,油腔滑调地说,“新人,是的,不过再过一个小时才完全是。多么美满的一场订婚仪式!”
他有理由感到美满。
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拖延了聚餐的时间,让唐格拉尔对于在爱德蒙和梅尔塞苔丝去市政厅结婚之前那封告密信的效果会显现、爱德蒙不可能结成婚和当上船长的想法深信不疑。
爱德蒙讶异地站起来,脸上还带着来不及转变的幸福微笑。
梅尔塞苔丝骄傲地看着他。老父亲目光欣慰。
卡德鲁斯又偷偷喝了一杯酒。
“我得说,”男爵夸张地张开双手,“这是我见过最般配的新人……”
在他絮絮讲完一长串中间穿插了他自己的一个小故事的感谢词兼祝辞后,柳拉上前把那瓶药水放在了餐桌角。
“谢谢你。祝你们幸福。如果需要帮助的话可以用它找到我。”
她说得简短,梅尔塞苔丝却感受到了这个陌生女人的诚挚。
殊不知,柳拉在心里默默地思考这样的“祝福”究竟有什么用处——男爵指着瓶子告诉她,别人都会觉得这是个装饰品。
没有机会说得太清楚。就这样吧。
“谢谢,你们的祝福和礼物我收下了……”
“不。我的礼物还没有给你,”男爵插嘴,拎出一个小小的皮口袋。“这是用我猎到的狮子皮做的。愿它给你带来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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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爱德蒙告辞,又花了一刻钟辨认出酒馆里一副脏兮兮的画其实属于两个世纪前的著名海盗画家之后,敏豪生男爵终于满意地和柳拉离开了酒馆。
他们沿着人多的方向走,不知道身后有一队要带走爱德蒙的警察即将到来。
◇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
“你知道,”敏豪生男爵耸耸肩,“我平时总是在冒险的路上或者在各国宫廷里……我不知道身边有个旅伴的时候该怎么安排。去巴黎?”
“我只是想观察你来验证一些猜测。”
“我希望那不是关乎我的身世,是的话也千万别和任何皇室扯上关系,不然求我继承王位的人又多了。其实也没有必要,我不是善变的人,你见到了我一天就知道我以后是什么样子……”
“关于我的药剂。”
男爵不吭声了。
柳拉想了想,觉得他刚才说的很有道理。这样的观察会有什么结果?结果又有什么用?
玛雅对柳拉说的话,她没有相信。
但那些话确实发挥了作用,引着她不断猜想不断探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耳边不知何时响起的呓语,前所未有地连贯易懂,仿佛整个深渊的所有针尖都站满了狂笑着的恶魔。
恶魔。
柳拉又想起昨夜的梦。她仍然是那面镜子,镜前女孩苍白惊恐的脸靠近了几分,歌声在阴影中蠕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柳拉猛地抬眼看去。
这阵笑声与呓语的节奏一致,却是从敏豪生男爵嘴里传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