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十一月十三日,夫人。”西蒙低头说道。
德里夫特公爵夫人又把目光转回去,这回感觉到凉意的人很显然变成了科尔文:“请告诉我兰瑟斯顿大学本月月测的日期,科尔文。”
“月测日期是十一月二十日,母亲。”德里夫特公爵夫人自然不可能不知道月测日期是每月二十日,他已经能想到,她接下来一定要表示对他的不满了。
“原来你知道啊。”德里夫特公爵夫人依旧紧盯着他,“那么为什么你在十一月一日还去参加宴会,十一月五日还去参加舞会,十一月十二日还和肯尼斯.普莱什斯在梅普尔咖啡馆待了三个小时还多?”
“我知道错了,母亲。”科尔文把这句神通广大的话语搬出来。
他进兰瑟斯顿大学后第一次回家时就无意中看到过,德里夫特家族的家传魔法手稿里有能随时监测人位置的咒语记载。以艾达.德里夫特公爵夫人的天赋和愿望,她一定可以在三十分钟内习得这种法术,然后在十五分钟内用到他身上。
“我知道你会说这句话,科尔文。”她把语言夹在一声冷笑里暴露出来,直接扎在科尔文的心上,“我知道你每天在哪里,在干什么,所以你仍然不知悔改吗?”
“请不要这么说,母亲。”唐纳德忽然开口,神色依然波澜不惊,“我相信二哥是惜时如金且热爱学习的人,他所做的不过是为了维持基本交往的正常手段,我想我们对此谴责过多并不是十分恰当。如果您认为我言过其实,就请看十号那天。戴尔蒙德侯爵是二哥的朋友,并且邀请二哥在那一天去到雷克菲尔德,但二哥婉言谢绝了,这不就说明了二哥不会因为沉迷享乐耽误学业吗?”
他这个德里夫特家族最小成员早已察觉到,女主人的这种行为并非出于想要严格管束科尔文,而仅仅只是因为她想要控制科尔文。科尔文永远不会明白这一点的,他知道,也不打算点破。
这顿饭终于进行了下去,并平静地收了场,科尔文马上去到公爵夫人的卧室,唐纳德则立即离开,只留科尔文独自应对险境。公爵夫人的卧室陈设简单,颜色得体,满目都是贵族所喜欢的色彩,平心而论却无法让任何人觉得愉悦。用人打开了门,他便进去,这种情况下容不得他说不,他也并没有这样说。
科尔文一迈进这里就感到眼前一黑,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满心恐惧变成汗珠从脊背里渗出。只有他自己清楚,他体面的深棕色套装下究竟藏有怎样带伤痕的丑陋的肌肤;也只有他自己清楚,当他走入这个房间时那些旧伤疤是怎样的隐隐作痛,折磨得他无法冷静,甚至无法维持住表皮上的淡然。
“说吧。”只听咔嚓一声,门被从外面锁上,就像十三年前的那一天一样,“你为什么要在她死的那天请假,科尔文?”艾达.德里夫特从来不说瑞秋的名字,科尔文早就知道。
“因为我无法从悲哀里拔出身,母亲。”他尽量平静地答道,偷偷望向窗外。公爵夫人的窗户靠近花园,只要在玻璃上施点魔法,任谁都能站在这里一览无余房间里的情况。
“她是我们的耻辱,你不该这样。”
“可是,母亲。”他直视着她,一字一顿地开口,“您可曾想过,瑞秋是您的女儿,我的姐姐。”
“我到现在还在后悔生了她这么一个懦弱的女人。”艾达.德里夫特的语调不容置疑,一片面露凶相的海洋和一阵狰狞微笑的风暴正在她的面孔下翻腾。
“母亲。”科尔文站起来,缓慢地呼吸着,双手紧贴着身子,“您可曾想过,您所说的这句话会让您在临终的床榻上灵魂不安,悔恨不已?”
“你错了,科尔文,这绝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