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人特有的轻甜气息涌入鼻腔,奥林迷醉地转转手腕,房间里残留的魔力即刻隐蔽,魔仪呈现出黄铜的色泽。
卡拉斯从奥林身后闪出,拍了拍手,说:“各位,情况有些复杂,容我解释。”
“是蒂朵的史官房客。”一名猎魔人认出了他。
猎魔人这个执法机构,对于居民的状况查得很清楚。
奥林计算着猎魔人背后大剑的长度,握住卡拉斯的手,把他拉出剑的攻击范围。
卡拉斯对猎魔人说:“根据现在的规定,使用任何魔法关联物品,都需要经过许可。查阅魔法史料也是。”
“那是当然。”猎魔人回答。
卡拉斯又说:“按执政官的要求,文官部门设置了阅读魔法书籍的资格考试。第一次考试将在月底进行,其中包含魔法操作,备考时可以演练,各位知道吧?”
猎魔人面面相觑。
“何况现在,”卡拉斯指了指猎魔人手里的黄铜魔仪,“练习结束,一切恢复正常了,不是吗?”
猎魔人收起魔仪,几个人凑到一起商量起来,没几分钟就得出了结论:魔法的使用非同小可,就算是考试,法律没有明确规定,也要执政官特批。
但愿执政官有公正的判断,奥林心想。
猎魔人转向奥林,问奎恩:“这又是什么人?”。
“新房客,一个外乡人,”奥林自己接过话头。
“入境许可,不在猎魔军人的职责范畴里,”卡拉斯补了一句。
“奎恩,算你运气好,”猎魔人骂骂咧咧地出了门。
“滚蛋,”奎恩骂道,“再上门让史官烧死你们!”
正门合拢、奥林笑出了声,使用魔法要许可,还会因此踩进执法圈套,执法者又如此讲究证据,新时代的现实远比他想得荒诞。
“严格的官吏,”奥林说。
“有精力搞平民,不如把海里的魔兽送到鱼市上。”奎恩骂着,哼哼唧唧地收拾桌子去了,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晚安,年轻人,”奥林对卡拉斯说。
卡拉斯楞了一下,说:“这么早就休息?我还想和你讨论一下召唤魔法。”
奥林苦笑着拒绝了。先前过劳死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他的恐惧还在最鲜明最深刻的时候。他已经决定,没有太阳的时候绝不劳作。工作也好,应酬也好。
“在有日光的时候再来找我。”奥林说。
“你的魔力是依靠太阳的吗?”卡拉斯问。
第一次被问到魔法的秘密,奥林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愤怒。看着那年轻的脸庞、闪亮的眼睛,他不由正经回答:“不是魔法,是我的个人原则。”
卡拉斯张了张嘴,过了半晌才说:“原则啊,有趣。什么促成了你的‘日光原则’?”
“日光原则”,有趣的命名。奥林伸出手,用手背蹭了蹭卡拉斯的脸颊。相比他的体温,卡拉斯的脸颊触感寒凉。
奥林说:“说过了,我曾经因为长期彻夜劳作,重病一场,所以决定不在夜间劳作。”
卡拉斯握住奥林的手,说:“如果是作为友谊的证明、志同道合的认可,你愿意陪伴我吗?明天是休息日,我可以中午来找你么?”
友谊和公务无关,所以奥林没有拒绝这个年轻人的邀请,也没有让短暂的情谊变为过劳的负担。
次日中午,奥林应邀来到卡拉斯的房间。
房间里堆满各类书籍,有两人合抱那么大的编年史书籍,以厚重的铁环装订;也有常规的魔法书,封皮是硬壳,镶着黄铜的护角;更有巴掌大的口袋本,封皮和内页都是轻便的莎草纸。
门边是用了很久的木衣架,上面挂着迪兰的官员长袍。袍子款式宽松,长及地面。
奥林坐到卡拉斯的床上,花草香料的气味扑鼻而来,与年轻的美妙相得益彰。
“你约过女士来?”奥林问。
卡拉斯说:“花草么?从皇宫的使女那里拿的,贵族们换花草很勤快,颜色一变就不要了。”
奥林躺了下来,听卡拉斯讲述他的事情。卡拉斯生于一个传统的史官家庭,波澜不惊地长大。直到海上魔兽现身、带走了他因公出海的家人。
迪兰是没有军队的国家,只得从东南大陆小国雇佣军人抵御魔兽,这是猎魔人的前身。猎魔人击退魔兽之后,挟持贵族、把握国家,以限制魔法为由制定各种法律法规。
贵族不甘示弱,根据他们的古老权力进行着制衡。迪兰当前的局面,是贵族把持经济,而猎魔人把持军队,政务上,两方还在撕扯。
“我没理解错的话,是猎魔人和贵族的渗透斗争导致了魔法资格这种荒诞的需求,你还要为此应付考试。”奥林说,他多年斡旋于贵族之间,对时事的感觉敏锐非常。
“也许吧。”卡拉斯呆呆地说。
奥林笑了:“区区考试,以你的聪颖,轻而易举。”
卡拉斯的眼睛亮了起来,笑着向奥林道谢,天南海北地讲了起来,从迪兰的建国神话到当今的谜题,就是没有召唤魔法。奥林眯起眼睛,他很久没有倾听别人的话语了,不为债务和利益,单纯的诉说。
柔软和安全在奥林心中升起,他就那么在卡拉斯的床上睡着了,直到午后的阳光洒入房间、将他唤醒。
奥林环视房间,看见卡拉斯趴在旁边的书桌上,猫一样蜷着。奥林翻身坐起,发现腰间多了一床薄毯,不由心生爱怜。
他取下薄毯,刚想给卡拉斯盖上,美好的午后就被打断了,房门被重重推开,昨夜的猎魔人去而复返,奎恩被绑在其中,挤荷兰豆一般叫骂着。
为首的猎魔人拎起卡拉斯,另一个把奥林摁在床上。
“史官小子,”猎魔人骂道,“考试是有,你他娘的没报名!上法庭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