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益州最出名的镖局,非徐记镖局莫属,四代传承,这走过的镖少说也应该有近千,但是这失镖之事却不超过两位数。不管是哪个山头的山大王见了徐记镖旗,都是要给几分薄面的。为啥?
这一来嘛,徐家高手如云,走镖的镖师都是江湖高手,他们在征镖师时有着严格的武试程序,因此凡是能被录用的都是真正的高手;二来嘛,就是徐家家大业大,经验丰富,每次走镖时都会带足一路的打点费。这左手高手震慑,右手金钱示好,哪个山头大王能抵得住这般精明的伎俩。
加上这一百多年的走镖名号,自然是天南海北就没有他们家走不通的路。
到了徐功厉这一代,更是直接将镖局开到了天南海北各个地方,真是让同行望尘莫及,也让这益州的达官贵人与商户大家更加信任于他。徐功厉为人豪爽仗义,做事周到谨慎,在益州也算是如鱼得水。
但是这几年来却总是心中不快,这不快的来源是他的长子——徐知书。
徐记镖局虽然是风生水起,但是终归做的是这时时承担风险的事,稍有差池甚至性命不保,自然比不得那累世书香之家来得稳当。所以自徐知书生下来时,徐功厉便对他寄予了厚望,希望他能够走读书科举这条路,给他取名知书便也是寄予了这般厚望。
徐知书从小就随他娘,生得白嫩清秀,抓周也抓的笔,谁见了不说这是个天生文臣的料,可把徐功厉给乐坏了。
徐知书儿时倒算是聪明,算是知书了,但是这读书却总不见长进。如今已经年过二十,进过好几回考场,却连个童生都没考中。后来干脆就对读书失去了兴趣,说什么都不去学堂,也不要请先生到家里来上课。
徐功厉想起那句“成家立业”,觉得这男人到了一定年纪就要成家,或许有了一个枕边人吹吹风,这孩子以后就能静下心读书也未可知。
这事他最开始同徐知书讲的时候,徐知书倒也不反对,只要不读书,娶妻是可以的。
可是后来不知道是出去做了什么事还是见了什么人,回来以后就反悔了,说什么既不要读书也不要娶妻,他要学习走镖。
这可气坏了徐功厉,可是眼下那徐知书铁了心,硬是要接一趟镖去试试。徐功厉拗不过自己这个儿子,想着让走走镖知道这生意的艰辛,或许就能回心转意好好考科举了。
于是他选了一趟从益州走到长安的镖,那镖走的就是最简单的金银珠宝,若是真出了什么岔子,他们家也赔得起,不至于有什么麻烦。结果徐知书却硬是要走到兰州的镖,徐功厉只好在去兰州的镖里面选了一个运送益州茶叶的给徐知书。
出行那日正好逢七,走镖是十分忌讳初七上路的,因为这日子不吉利,但是徐知书却坚持要在这一天上路,气得他老子一天都没怎么吃饭。
这为什么要走镖嘛,徐知书心里自有他的打算。他是真不想再读书了,一把年纪还要去学堂也就算了,关键是谁都认识他这个屡试不中的徐记镖局的大少爷,明面上大家都不置一词,暗地里却嘲笑他是个不中用的二愣子,只有那走镖的命。虽然他一向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可是被说得多了,也觉得有些面上无光。
但是不读书就要娶妻,被一个老子管着就觉得十分不自在了,将来若是娶了妻,那就又要多一个人在他耳边念叨,他想想就觉得可怕。
可是既不读书又不娶妻,这事儿老头子自然不会同意。所以他只能以退为进,假意说自己想走镖,毕竟继承家业这事儿,他老子应该还是会同意。
至于这一定要去兰州,自然是因为兰州分局的负责人是他二叔。徐云松性子绵软,待徐知书一向仁厚宽松,所以徐知书一直都喜欢他二叔。
等去了兰州,天高皇帝远,不,天高老爹远,他到时候想在兰州玩多久就玩多久,反正有二叔替他打掩护。待在家就得天天听老头儿念叨,他心里实在觉得又烦又腻,可是又不得不受着这份气。
至于这初七出门,完全是因为他历来就不信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哪里来什么黄道吉日,每趟镖都是吉日吉时出门,不还是有那么多镖局出了事?
而且老头儿嘴里说的吉日还要在一周以后,他实在是等不了了,心中的急切迫使他再次开启了他的犟脾气。老头儿自然倔不过他,又觉得他说的并非全无道理,只得随了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