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你一坛天子笑,就当没看见我行不行?
酒香浓烈醇酣,隔着酒坛都散发着馥郁。指尖感受着瓷器的温润,蓝忘机的嘴角微微上扬,每当看见天子笑,那个立在墙头、抱着酒坛的不羁少年总会出现在他眼前。
魏婴,此去经年,你归来仍是少年,可是否还有当年的心境?
慢慢将酒食收入食盒,蓝忘机决定徒步踏上归程。
黄梅时节家家雨,一川烟草笼秀城。姑苏的雨季总是细软而绵长,今日却是难得的开云见日。微风起皱,落日余晖在河面上撒下点点金光,衬着漫天红霞,傍晚的彩衣镇又鲜活了起来。河道里舟来楫往,河岸上人头攒动。
“小郎君,要勿要来斤枇杷?”熟悉的吴侬软语在耳畔响起。
哦,这个季节正是枇杷黄熟的季节吧!那就来一筐。
他想,魏婴一定喜欢。
“咕咚,咕咚”货郎摇着拨浪鼓,叫卖声声。
“拨浪鼓,不知道为什么,我可喜欢这耍货了。蓝湛,蓝湛,送我一个呗!”
于是,叫住货郎,买下。
如此彳亍,蓝湛行至云深不知处后山已是玉兔东升。皎若素绸般的清辉从浩淼苍穹倾泻流淌而下,蜿蜒着透过树隙,斑斑驳驳。几粒星辰在旁缀着,像极了那人的眼睛。
想起那人如星辰大海般的眸子,又想起他那弯弯的眉眼,蓝忘机嘴角的弧度再度扩大了几分。那人这十几日都很乖,乖乖地喝那苦不堪言的汤药,乖乖地吃云深不知处每碗都呈菜叶色的饭菜,甚至这许多日他都像个居家小媳妇一样呆在静室中,一步也未曾出去过。用他的话说,要是出去我就能把云深不知处的四千条家规都犯遍了,把你叔父气出毛病来可怎么办?当然,偶尔他也会作一下妖,比如把静室翻个乱七八糟,或者缠着自己撒撒娇,可在蓝湛眼里,这都无伤大雅,只是生活情趣罢了,他要作就让他作好了。
食盒里的东西和拨浪鼓就当是给他的奖励,他必定是欢喜的。
这样的月夜,这样的景致,当真是岁月静好。蓝湛想,若是山中岁月一直如斯,那这世间当少多少愁苦和烦忧呢?
这么想着,他的脚步便更轻快了些。忽地,草丛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然后被分开的草丛中便出现了一团白绒球,蓝忘机正要俯下身去将它抱起来,只见远处一红一白两条身影向后山掠去,动作极快,若非蓝湛修为高深,耳聪目明,也不易查觉。
云深不知处是有宵禁的,他们这是去做什么?蓝湛记性极佳,从身影服色就已认出这二人是谁了。
应不会有什么危险之事,但出于好奇心,他还是跟了上去。
后山的山洞隐逸在两株老樟树身后,若非熟知,极难发现。蓝忘机知道,自和蓝思追相认后,温宁就一直居住在此。只是思追他们不说,他也不点破。不但他知道,蓝启仁与蓝曦臣也都知道,就在他与魏无羡离家的三个月后蓝启仁就发现了这件事,还为此大发雷霆,后来蓝曦臣传信告诉了他此事,他回信劝解了一番,蓝启仁方将此事按下。如今这些小辈来找温宁大概是来跟他说关于魏无羡的事吧,毕竟温宁也很关心魏婴,可他又进不去云深不知处。
这个山洞很干燥,也不小,现下两个人一具凶尸加一头驴一条狗在里面也并不显得拥挤。小苹果和仙子看上去似乎已经熟悉了,从前一见面就开仗的两个家伙现在正相依相偎地呆在山洞的一角,你舔舔我的蹄子,我亲亲你的脑袋,看上去一切都如此和谐美好。
山洞的另一角燃着一堆篝火,两个少年正围着火堆坐着,一言不发,温宁则伫立在黑暗里,他大概也已习惯这样了吧。
“蓝思追,你把我叫出来,就为了和你一起在这里傻坐着发呆吗?”金凌终于憋不住了,大声喊了起来。
思追不语。
金凌站起来,一甩袖子道:“你再不说,我走了!”
“又发大小姐脾气了!”
金凌一转身便看见了洞口的蓝景仪和欧阳子真,想着他俩跟踪又偷听还叫自己大小姐,不由怒从心起:“你们来这里干嘛?”
欧阳子真怕金凌和景仪闹得更凶,便解释道:“我和景仪兄看到金公子你和思追兄出来,一时好奇就跟了过来,金公子你千万莫要见怪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