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嗯？呀，受宠若惊。”

“我感觉他并没有接受我，明老师他……似乎对我们在一起的事，有点介意。”

严耀往后一靠，审视着他，一边斟言酌句：“他的性向我从来就知道，这事他第一个是跟我说的，出柜还是在他十五岁的时候，他当时傻乎乎地哭了一整天，抱着姥姥姥做的娃娃在老家小河沟里泡脚，又去淋了场雨，结果高烧烧了两天。”

江夜眼光微动。

严耀接着说：“后来因为这事，三天两头跟家里人闹别扭，每次吵架后他都把自己整得半死不活的。”

“他们……一直没允许吗？”

“说来就气，你别看我老弟高兴的时候蹦蹦跶跶天都能给你掀下来，说起话来不管不顾的，其实他爸妈封建得很，还说同性恋是病，硬拉他去医院治……”

严耀有些说不下去了：“后面有些事，他不想我透露，你有机会自己问他吧。”

“嗯。”

严耀突然笑了：“大直男不能感同身受，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能完全设身处地地理解，但我还是真心希望，你们一如既往地保有对对方的忠诚和爱。另外，我弟弟比较有趣的一点是：他太迷欲擒故纵的套路了。你信不信你只要一点不遂他的意，他下一秒就能提分手了？哈哈哈哈。”

江夜：“……”

“开玩笑而已哈哈哈哈，说得不多，不过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严耀按着江夜肩膀，眼神直直盯着他，“对他好点。”

“我会的。”

“多说点话，最好在恰当的时间讲点笑话给他听，他可不喜欢高冷机器人。”

江夜一夜无眠。

第二天凌晨四点他就爬起来了。

突击检查冰箱，结果为严重缺货，打电话叫超市的人送了一箱酸奶和和一坨五颜六色的水果上来。电话号码是在百度上搜的，据说这家超市24小时营业，亲测送货员态度不错，东西也很新鲜。

他看看门口瘦瘦高高的年轻送货员小伙，决定给他点“小费”，再麻烦他一趟。

这一次，小伙给他送来了各种烹饪食材。

有点不合他意，肉似乎在屠宰场停留久了，滞了其他东西的味儿，事实证明几种正常的食材经过不正当的混合，造就的往往是糟糕的东西。

江师傅出了门，亲力亲为挑选。

他打车去了电子城科技园十字街那里的家乐福大型超市，超市已经开始营业，货架前有工作人员和早起的居民在窜。江夜径直来到了卖肉的柜台。

柜台上有用中法双语写成的食品名称：“巴约那火腿”、“科西嘉猪里脊香肠”、“图尔斯熟肉酱”云云。另外有玻璃柜台里放着塑型过的巴黎火腿，巴斯克火腿外面挂着原产地标识。

他要了些火腿片，又买了鳕鱼和橄榄油，青柠檬和一块干酪，罗勒、迷迭香和百里香，超市没有正宗的胡椒，他找了些看不起还不错的花椒代替。

打着有机标识的蔬果几个小时前被农场主采摘下来，现在已经进入了销售流程，这些蔬果价格比其他的要高出一两倍，江夜司空见惯，要了几大盒草莓。

回去的时候是七点左右，李嬷嬷正好也买菜去了，来开门的是严耀。

“昨晚又睡的沙发。”他睡眼惺忪道。

“看到了。”江夜进门，把东西放进厨房。

“严柯那个臭小子，一脚差点把我鼻子给踹歪咯，冤家。都说儿子是她妈上辈子情人，我信了，他就只踹我。”

江夜礼貌地微笑，开始忙活。

严耀在厨房里瞎转悠：“我昨天说的话，刺激到你了？”

“没有，我习惯早起。”

“做饭呢？”

“喜欢。”

“哦。”

江夜想起什么，又去查看冰箱，结果看到有些东西不翼而飞了：“奶油和蜂蜜呢？”

“蜂蜜在茶几上，奶油李嬷嬷拿去扔了吧，那种东西我们不放过夜。需要吗？正好我清醒清醒，下楼买点。”

江夜点头。

早九点用饭，当早午饭，因而跟豆浆油条这种简单的早餐比起来，这顿饭丰盛得多。明颀胃口不好，这对他实在是太早了，平时他都拖到十二点左右在吃饭。现在肚子里直泛胃酸，实在拗不过才进了点鳕鱼，闷了两个泡芙。

之后他用叉子掇剩下的盘子里剩下的鳕鱼块：“这时候有杯香槟就更好了。”

“只有起泡酒没有香槟。”严耀接过话茬，“不过你胃不好，倒也别喝了。”

“早上味蕾刚刚打开，正是发掘葡萄酒风味的好时刻。”

“那也不行，你忒讲究，家里没有香槟杯，只有我妈从乡下带来的搪瓷缸，就说使那玩意儿你喝不喝得下去吧。”

“一点意境没有，当然喝不下去。”

严耀叫明颀过来是为了另一个事。

科技园旁边原有几家VR(虚拟现实)体验馆。但硬核领域的设备销售出现了问题，近两年基本一直处于下滑状态。加上VR体验馆挂羊头卖狗肉，对设备的更新和维护工作十分不上心，体验馆更是乌烟瘴气地以吸引低龄顾客为主要目标，以致于演变成了家长眼里的“大型游戏基地”，生意低迷，这些打着科技幌子的主盈利店铺也就关门了。

现在这些设备主要出现在电子城的大型商场里，大多是由传统游戏设备制造商代工生产，光顾的也多是网瘾少年网瘾青年。

当然这只是大趋势，并不能一杆子打死一片人，其中一家体验馆在商业洪流中站稳了立场，还在茁壮生长着。

严耀就是带他们去人□□验来着。

体验馆就在科技园外部不远。

馆子外面有两个藏青色大型遮阳伞，伞下放着几张桌椅。

明颀：“像从隔壁十三中教室偷过来的一样。”

严耀从桌子里面摸出一沓传单，拍在桌面上：“垚城科技园不是中关村，多担待啊，地穷人也穷。”

“哥你不是公司写策划的么，到这种地方转悠什么？”

“你不懂，企业合作实现双赢，科技产品能兴国。”

明颀心想：去你的吧，就这个破馆子。

他哥知道瞒不过他，也不往下编了：“其实是个朋友开的，个体经济，小资本生意，我不是CEO，做不了主，给不了他合作合同，提供点力所能及的技术支持或者拉拉客还是可以的。我试过挺不错的，他说能不能多来几个人给给意见和建议，我就拉你来了。”

“嫂子呢？”

“你嫂子？”严耀揩了把冷汗，“他最讨厌理工男，又说VR有辐射，进来会变傻。小柯那臭小子更不用说了，他只想和他妈待在一起。我都看不下去，他小小年纪被清宫剧腐蚀，遇见个人就想叫‘皇阿玛’，被李嬷嬷追着跑叫他吃蔬菜的时候，他就学紫薇被针扎的时候嗷嗷叫，大声喊：‘我说，我说，55555’，不时逮着我问：‘你是不是月亮派来勾引皇上的？’噗——简直像精神分裂。”

明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能笑得再真诚点吗老弟？”

“可以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江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