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陈俞有些了然地挑了挑眉:“也就是说,高层觉得,中庭计划废掉的这几年以来,联邦军内部可能还是有人一直在暗中给中庭计划的人选补充后备名单,甚至直接把人送到他们那里去?”
伊文点了点头,表情难得有点严肃:“嗯,不仅如此,按照那个安图仅仅是刚刚超出A级一点点的资质来说,这个人选范围,很可能还扩大了。所以,军部这次是真的急了。华纳将军他们已经派遣了大部队到那个废弃基地所在的郊区救人了,我们也还是快一点过去好。”
十几分钟以后,一路风驰电掣的陈俞几个人就在首都郊区远远地看见了联邦军的星舰,几个上将亲自下来把他们接了上去。
为了应对这次突如其来的危机,联邦军现在已经在召开紧急作战会议了。
会议桌上,华纳仍旧坐在最上首,看见陈俞过来也只是轻轻点了个头。
陈俞照样回了个眼神,并不算怎么热情。
或者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一直都是这么不冷不热。虽说是有类似于养父养子的情分在,但是一个身居高位喜怒不形于色,一个性格冷淡能少说一个字就少说一个字,也算是相互成就,基本零交流了。
不过事实上或许只有他们自己才能理解,这样的接触,其实才是最适合他们的状态。
陈俞在会议桌上坐下后不久,下首就有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军官站起来发言了:“报告长官!关于本次事件,我有想法!”
华纳:“说。”
那个军官瞥了华纳一眼,看上去似乎有点迟疑,顿了顿后才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说:“关于将军您之前提出过的中庭计划死灰复燃的猜测,我认为基本不可能。因为重启中庭计划所需要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实在太过庞大,正常情况下,地下组织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实力。”
“所以,我怀疑,这次出现的复制体,其实只是‘七六反击’事件的残余,至于中庭计划,只是他们用来混淆我们视线的工具!”
七六反击……?
听到这里,陈俞微微眯起了眼睛。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正是在这一天,他所在的实验基地被卷入了这场事件之中,被完全毁灭殆尽,接着他才能逃出来的。
那时候的他,一直都相信了联邦军的说辞。
比如说,高层的人全部都告诉他,那些带给他痛苦的实验基地只是民间组织违法进行活体实验的产物,而“七六反击”则是实验体们终于不堪重负,集体合力在基地里制造的一场巨大□□。
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去点燃实验设备,炸了整个实验建筑,最终才能在民间组织的手底下逃得一命。
但是,现在他知道了,根本不是这样。
听发言的军官的话音,那些实验基地的成分肯定并不简单,很可能根本不是什么民间组织私自创办的,而是军方也参与了的,甚至,是和中庭计划有关的。
想到这里,陈俞曲起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带着点嘲讽的声音在会议室里一个字一个字地砸了下来:“哦?各位将军,我觉得你们有必要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几个高层面面相觑,尤其是年长一些,和陈俞比较熟悉的几个上将,面色更加尴尬。
过了半晌,到底还是华纳先开了口:“……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我们的确也不想骗你了,陈俞。”
“你小时候所在的那个实验基地,其实也就是中庭计划的预备役培养基地。”
陈俞顿了顿,那些藏在心底最黑暗角落的记忆瞬间又翻涌上来。
一切都有了解释。
为什么他会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躺在培育舱里。
为什么会有人不停地在他身上插满冰凉的金属探头,只为一遍又一遍地取走或许毫无意义的数据。
又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披着长发的憔悴女人被困在那么一个密闭的空间里不停地、不停地被迫孕育一个又一个孩子。
而他的“母亲”,怨毒的掐着他的脖子,说他毁了自己的一生。
因为,他是种子,而且恐怕还是一个挺不错的种子,以至于总有人期待着“母亲”能够再次创造出一个这个优越的种子。
一阵无力感瞬间涌了上来。
陈俞勾起唇角,毫无预兆地笑了一下:“所以,诸位将军。这些话的意思就是——是你们亲手把十几年前那群倒霉的小鬼送进了实验舱,结果后来又借着七六反击局势混乱的机会把我们接走,并且还养大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