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带着怒气看了他一眼道:“今日下山本不想带你前来,你这也太过大胆“叹口气又道:”这无羡的金身当年虽然被毁了个干净,可这里阴气满布,仙家遇难,看来和天界脱不了干系,你一会只在我身后,不要声张”
燕玄音答声好,心里也若有所思,但并不意外,在天庭里,各路神官仙家遍地走,而这无羡仙尊当年风光一时难免让人妒忌,这有功或者有过的事,不过也是天上说有功便有,无功便无,天庭的人说了你要死,你再百个不愿意,也得听从他们的号令,不公?世上本就没什公平可言。
燕玄音总结道:“这上天庭里,真是没几个是好相处的,谁都不能信,这无羡仙尊当年也是有大功德在身的,最后还不是落得个被毁仙丹的结局”
月华提醒:“慎言,天界的事你一小仙家懂什么?万事都不要妄下决断”
燕玄音听他一副过来人告诫后人的口吻,不免有点想笑,猜想这云帝是不是在上天庭里受过气,深有感触才这么说。这月华每次在天界待的时间都短暂得犹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若要论对这诸天仙神的了解程度,他还真不一定懂。
燕玄音笑道:“也是,也是,哪里都有好与坏,天界里还是有不少值得信赖的神官的”说罢眨眨眼,走到了这金身前拜了一礼道:“拜见无羡仙尊,未祥山燕玄音有礼了”
只见那金身突然一震,神像的眼睛也仿佛将将然睁开了,身后更是飘出了重重黑死气,并不扩散,只是围着。
月华一惊,大声呵道:“快过来,这阴气有毒,会损耗丹元”
因为这金像此时脸上的表情,真的是不太对劲,完全不知该如何用言语形容,说是微笑了但这笑几乎让人有些不寒而栗,这番场景,燕玄音更是从未见过。
燕玄音紧紧盯着这无恙神像胸口上那一个伤口,这伤口原先当真是跟用斧头劈的差不多,可见这无恙生前是历经了怎样的苦楚,燕玄音突然生出一种怜惜之感来。
心想祭天?听上去是件正义之事,可用一人之死,换千万人之生,可若那个人不愿呢?那便是逼迫着你为苍生血祭了,人只道身前伟杰,身后也可得万人称赞景仰,可这确实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天界诸事繁杂,人间也是一代一代。谁又会记得曾经为苍生抛头颅洒热血的那些人?说是会记你一辈子供奉你一生。也只不过是那时的承诺罢了,你最终的结局,依然是会被苍生所忘,被天界所弃。
再者说,无恙死的那些年,人间也是大呼小叫的悲伤了一阵。不论那人是诚心要祭天,还是因为别的?但心中还是有苍生,有万民,但时间久了,又有谁会记得。
燕玄音感叹之时,却一点也没注意到那黑死气已经笼罩在了他的四周,这显然是冤气,奇怪的是,却并不伤他,只是环绕不散。
月华想着,这未祥山的公子若是因为自己出了什么岔子,虽无人责怪,但自己也不能向天庭解释,故而大呵道:“燕玄音!”
燕玄音回过头,看了一眼身上缠绕不散的黑死气,也是惊了。
燕玄音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东西怎么会找上我?”
月华道:“这就要问你自己了,跟我到这里平白无故染上这些东西,燕家公子当真是好的紧!”
燕玄音此时心中真是不想同这云帝说话,这人性格说是耿直却更值得让人难以接受,不知为何,燕玄音总觉得,即便是他二人平安出了这洞回到碧云,这人也不会放过自己。
燕玄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您不必问我,我只是来听教的,和这里的东西没有什么关系。”
月华沉默,心想也是他怎么用这种语气对弟子说说话,怕是自己心急,见这金身十分难对付,无法向祖父复命。才口不择言吧!
燕玄音道:“月华仙尊到这里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三界传言,您从不出山,可这样一个有趣的鬼洞到底和您又有什么关系?”
月华正色道:“你未祥的教化之词是什么?”
燕玄音道:“我未祥山从来都是有责匡扶正道,可您……却和这无恙仙尊到底有什么渊源?”
月华道“是你有什么渊源。我来此数次,都是无功而返,这黑死气更是从未见过”
沉吟片刻,燕玄音道:“你可以当我从没来过…”
月华道:“你在开玩笑吗?燕家公子,我回去可不与人说这件事情,我也可以权当你没有参与过这件事情,但也请你铭记我所言,你绝不能向外透露半个字。”
燕玄音道:“我不会,这不是我未祥山的地界,我也绝不会插手碧云的事情。”
月华略微一凝神,道:“那就好。”
两人谈话间,太阳西沉,夜幕降临,距离仙山又甚远,很难再求助他人,那无恙金身也渐渐退去了本来的颜色,变成了一尊黑色的铜像,脸上的笑容更是显得奸诈万分,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说不明道不出的邪气。
二人足足吃了一惊,燕玄音也被这瞬间的日月变化惊得愣在了原地,他虽然年岁尚小,可平时这种事情也看的不少,未祥山的藏书典籍被他读了个通透,加上总是偷摸着溜下山进入人界,所以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说,也算是能明白一二。
燕玄音好歹也被人叫纨绔子弟叫了这么多年,总不能白叫是不是?人只道未祥山二公子什么都不懂,成天只会撒娇卖笑。没有什么心怀苍生的大抱负,说他抱养的就是抱养的,和未祥子弟一点都不同。
这些话他耳朵都听起茧子来了,根本不会在意,可如今看到这无恙的金身,燕玄音才真的明白,自己和真正的正派人士有什么不同?
他这种旁门小支都不知道父母是谁,人只说路边捡来的孤儿,小时候便有人戳着他的脊梁骨骂他,要不是他这么多年练就了一身好本事,怕是唾沫星子淹也要被淹死了吧?
以前都没有的感觉现在通通浮现出来,燕玄音看着月华,心中突然有了一丝自卑的感觉,为何面对旁人从没有的反应到了这人面前,自己却觉得手足无措。
呸!真是糟糕。
月华看着这人半天没有反应,便道:“我不知道一会儿会发生什么,但你最好将自己护好了。”
燕玄音点了点头,退到了月华身后,果然不出月华所想,那金身上的碎片纷纷掉落了下来,瞬间跟随着散发而出的黑死气向两人冲来,月华忙拔出清风剑,使出剑气阻挡,可那黑死气的冲劲猛烈,就连青峰都向后撤了一二寸。
燕玄音是个空有一身本领,但从不显山漏水的人,他的灵气不轻易展示由外人看这也是燕安告诫过他的。
可现在这情况告诉他,若不自己护着自己,那月华是空不出手来的,毕竟燕玄音再也不想做只会躲在大哥身后的二公子了。于是便轻而易举地抽出墨衣,这应该是他第二次拔剑,第一次拔剑之时便屠杀了整整一个村子的鬼怪,当时为了保护几个险些被吞掉的师弟,他已经杀红了眼,那些没见过燕玄音这样的弟子都吃了一惊。
万万没有想到玄音师兄居然会有这么高的灵力?他是什么时候偷偷修炼的?
燕玄音当时也只听得这样的对话,却没有做过多的解释。要不是燕安救下他,怕是也没人能劝得动他了。
燕玄音从那次起便听从叔叔的安排做了一个能文,但不能武的二公子。可是如今仙龄也达到了将近快二百岁,若这个时候还不能做些事情,怕是会让人永远看不起了。
燕玄英音凝神,墨衣也感到了主人的召唤,从燕玄音身体中调动灵气,剑鞘颤动。墨衣顺势而出飞上半空,燕玄音嘴角一勾,心道:“我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
墨衣从中便切断了黑死气,直直地插入了那金像的额间。
一秒,没有反应。
两秒,没有反应。
三秒,没有反应。
等到第四秒,那金身突然爆发出一阵黑烟,一声凄厉地喊叫从传了出来,听上去仿佛在哭诉什么,又好像是想解释些什么。可月华怎能给这金身喘息的机会,虽然燕玄音很想仔细听听它会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