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出了正月,张大金的60大寿到了。这一天,张大金披红戴绿,坐在致公堂,恭候前来祝贺的人们,他极力想让自己开心起来,奈何心中堆积了太多愁苦,没有办法对所有人都笑脸相迎。上一次庆祝还是五年前,那时候的他站在致公堂前多么神奇,几个姨太陪在身边,惹来众人羡慕的目光,那时候的张家财大气粗,来往宾客无不是有权势之人,那时候的他可以大手一挥请全村人吃酒席,如今来的多半是年轻人,认识了一辈子的老朋友有的不知在何处,有的已经驾鹤西去,有的拖家带口的逃离了这块土地,有的多病缠身,动弹不得,只得交由子女来贺,而他也不能在大手一挥了,就算他内心一万个高兴也不能这样做了。短短几年时间,几千天而已,改变了世道,改变了所有人,改变了中国的命数……
待到正午,周管家吆喝了一声“开席”,于是早已经坐在椅子上的人们放下手中的瓜子花生,端起酒杯,纷纷敬向张老爷。
张人豪在这一天也站在父亲的身后,说着场面话,时不时还会替父亲挡一下酒,而张大金借着这次机会将一些有名望的贵族介绍给张人豪认识,甚至在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令张人豪和奉天省里的一些官宦人家的子弟拜了把兄弟,他一心想让自己的儿子活的周全,活的轻松,所以他全身心的投入到为张人豪建立人脉的事情上。
他六十了,却还不能换来一份安分,这一辈子的重心究其根本都是为了张人豪,以便在他死后,张人豪能够撑得起这个家,扛起肩上那一份责任,他不想在他死后,自己的儿子只知道一味的败坏家财,最终沦落到人人唾弃的地步……这些年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事莫过于儿子在市里开了旅店,租了黄包车,每月的钱抛却吃喝拉撒还能够勉强支撑他们二人的生活,最近儿子又在张罗着将黄包车业务扩大的计划,这些他都无条件的支持,只要儿子过得好,他九泉之下也能够安眠了。
庆祝大寿的进展到尾声时,张家渐渐迎来安静,这时,一个面黄肌瘦的中年男子来到张家门前,叫了一声:“张老爷在吗,可否出来一见?”
张大金听到这一声喊,从致公堂中走了出来,见是一陌生面孔,不免有些紧张的问道:“请问你是?”
“我是谁不重要,有人要我把这个交给你。”说着,这个中年男子把手里的一封信交到了张大金的手中,随后,转身离开在了众人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