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的人很多,毕竟是凡人城池,随处可见华盖马车进出,还有公子哥快意纵马。
幻月城已经算是人□□满的城池,同这凡人城池相比,还是差了些。
云玄有些不自在的理了理帷帽,他的前后左右都是等着进城的普通百姓,且多数都是背着包袱神色忐忑的夫妻。
观这些成双成对的夫妻,虽然穿着得体,脸色也算红润,但眉宇间一股焦躁不安挥之不去,仿佛在害怕什么。
云玄正奇怪着,几个守城的士兵持红缨枪从他身旁走过,同时压低声音说着什么。
“隆冬月都要过了,怎么兽潮还不退。”
“听闻沧离关已经失守,阿勒将军回王都请罪去了。”
“连阿勒将军都输了,十渡城可离沧离关近得很,保不齐下次兽潮,咱们这里也要遭殃。”
“呸呸呸!好的不说,什么近得很?十渡城离沧离关远着呢,再来十次八次兽潮,也到不了咱们这儿。”
几人渐渐走远,云玄若有所思。一旁的叶无尘道,“兽潮异变,疑有妖修在背后作乱。”
“妖修?”
“我此次下山,除了要助小周国退兽潮,就是查明兽潮异变之事。”
叶无尘还想说什么,一辆华盖马车飞快驶来,四周人群避之不及,全挤作了一团。
检查的士兵脸色一变,正要上前将马车拦下,一道轻飘飘的声音从车里传出,“大胆奴才。”
四个字,令守城的几个士兵脸色霎白。
“是郡主!”人群里有人低呼了一声。
小周国地大物博,历史悠久,王室宗亲一堆。能随意出入王都与沧离关的,除了端王长女鵺萝郡主,别无他人。
车轮的滚动声响在耳畔,令人心烦意乱。鵺萝倚着小轩窗,神色有些疲倦。
女护卫收起剑,抬手拿起一张丝绒毯,给鵺萝盖上,“郡主,小心身体。国家已如此,您更要爱护自己。”
“芳息,我困了。”
“您歇息,一切有属下。”
鵺萝闭上眼,她想睡一会儿,就睡一会儿。可是一闭上眼,沧离关外兽潮的可怕吼声就会出现,她冷汗淋漓,脸色苍白得吓人。
“芳息,芳息。”鵺萝低声叫着护卫的名字。
“属下在。”芳息轻声开口,“郡主别怕,属下一直都在。”
马车穿街走巷,停在点将街一座府邸面前。早已等候多时的官员见车帘微晃,忙跪下行礼。
“参见郡主!郡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鵺萝在芳息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她脸上淡得没有一丝情绪。不知过了多久,她收回目光,“起来吧。”
“谢郡主!”
这群人专门守在这里,绝不是想对鵺萝嘘寒问暖。她心底冷笑一声,面上平静道,“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郡主累了。”芳息开口。
这座鵺萝用来落脚的府邸曾经是府伊的宅子,府伊回王都述职后,这座宅子就空了下来,直到鵺萝到来。
宅子里没有什么下人,仅有的几个,是鵺萝从王都带来的贴身侍女。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街道上灯笼光一片。芳息推开门,看见鵺萝坐在窗旁,两步上前,“郡主,您怎么可以如此不爱惜身体?”
鵺萝揉了揉晴明穴,“我只是想看看外面的夜景。”
鵺萝住的这栋小楼有四层之高,站在窗边眺望,能将全城尽收眼底。
芳息将晚膳摆到矮几上,“这是今晚特地给您煮的药膳,郡主不要嫌苦,一会儿属下给您拿些蜜饯来。”
“芳息。”鵺萝低声唤了她一声。
“郡主有何吩咐?”
她沉默了一会儿,道,“……没什么,你退下吧。”
芳息有些奇怪郡主的态度,但她向来忠心,只当郡主是疲倦过度。
房门重新合上。
鵺萝看了眼手旁的药膳,叹了口气。
“也是她一番好意,吃了吧。”一道声音从窗外传来,是道慵懒磁性的男声。
鵺萝道,“有门你不走,偏要从窗户进。你们修行之人就这么喜欢剑走偏锋?”
就是不回头,她也知道来人是谁。
年轻男人凭栏而坐,一袭黑红长袍将他衬得邪魅至极。他道,“下次,下次我一定从正门走。”
鵺萝听得心里直摇头,她起身抬袖行礼,“见过朱雀使。”
朱雀使看着她,笑了笑,“你这样就没有意思了。”
鵺萝面色却很严肃,“请朱雀使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将血如意的去处查清楚。”
“不急。”朱雀使从栏上走下来,似笑非笑,“毕竟你们已经查了十年,本使同君上这点耐心还是有的。”
他话锋一转,“只不过这片土地上的人就要死多一点,毕竟你们一天查不到消息,兽潮就一天不会退。”
鵺萝藏在袖底下的手指握得死紧,“鵺萝不明白朱雀使的意思。”
“你会明白的。”朱雀使站在窗外,腰一弯,将一盘山药酥端起,“希望你不要明白得太晚。”
说完,他转身离开。
“朱雀使——”鵺萝张开嘴,喉咙却仿佛被人扼住一样,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