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腿发软、脊背冰凉。

慕子修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被码的整整齐齐、密密麻麻, 满满一屋子的幼婴……尸体！

这瞬间，连空气都凝结了。

“唔……呕！！”

回过神来, 慕子修一把推开慧通, 踉踉跄跄跑到院子里呕吐起来。

看着满屋幼婴尸体, 慧通一脸悲悯的打声佛号, 而后盘膝而坐, 默念起往生咒……

往生咒念完, 慧通回到院中。

“采生折割, 乃邪修最恶毒阴狠的‘炼药’手段。以活人内脏为料、以人血为本……而幼婴正是好的材料。”

其中残忍步骤更是耸人听闻、令人发指，慧通见慕子修几近崩溃的样子, 便省略了其中细节。

“该死, 都该死！”

眼见为实，此刻慕子修终于明白，为何慧通这样一个慈悲和尚, 竟问也不问直接下杀手。

看着院子里被慧通杀死的二十几人, 慕子修觉得他们死亡时的恐怖表情是如此的面目可憎——就这样杀了他们，简直太便宜了！

“他们不过被利用的小喽啰, 真正操纵的幕后之人，正是鬼域邪修。”

慧通叹了口气, 继续说道：“这样的地方，在鬼域里比比皆是, 修真界早已墨守成规。”

“这便是你当初立下誓言的理由吗？”

‘鬼域不平，不入阁’，慧通从佛入魔时立下的誓言, 慕子修嗤之以鼻。

而这一刻，竟显得如此真实又残酷。

慧通并未说话，只是默默打了声佛号。

之后，慕子修跟着慧通亲手把那些死去的幼婴们一个个掩埋，然后跟着慧通一同吟颂往生咒……

两日后，慧通与慕子修回到沼泽之地。

又过两日，慧通离开了，带着慕子修交给他的‘圣水’配方……

是的，慕子修把对付血族的圣水配方交给了慧通。

修真界强者为尊，星际联邦同样如此。慕子修前世今生一直信奉这一点，在他心中，没有所谓的正邪之分，胜者为王败者寇如此简单。

然而，那日凡人界之行，彻底改变乃至颠覆了慕子修的固有认知。虽早有传闻邪修手段极其残忍、变态，但听说与亲眼所见受到的感受与冲击根本不一样。

采生折割，这仅是邪修最普通、最普遍的手段之一。可亲眼所见，尤其是看到最后那间屋子时，慕子修的恐惧与怒火再也压不住。

若非实力卑微，他恨不得亲手把这恶心的鬼域给毁了！

最近几日，他每晚都做噩梦，那些被整齐排列堆满屋子的幼婴尸体，都变成了洛天意的脸……每到此处，他便从噩梦中惊醒。

也正因接连不断的噩梦，才坚定了慕子修那颗摇摆不定的心。佛道两脉固然也有种种不是，但至少能维持表面的‘公正’，至少在佛道两脉的统治下，那些恶心腌臜之事会少上许多。

邪修、血族、魔门、死灵人……通通该死！

唯一另慕子修难安的是，他交给慧通的圣水配方，极有可能扰乱洛北辰的大计。

临行前，慧通曾告知慕子修，此次死灵人入侵与血族复苏、魔门背叛，表面是一场修真界浩劫，但放长远来看，是好是坏却很难一言以蔽之。

慧通甚至推断，如若此次浩劫幕后推手当真是洛北辰，那洛北辰的最终目有且只有一种可能——法则。

死灵人的入侵，对渠滦大陆法则冲击巨大。尤其是漂浮于虚空中的鬼渡轮，它们无时无刻不在摧残着渠滦大陆法则体系。

按照慧通猜测，倘若此次浩劫渠滦大陆以失败告终，那大陆便会成为第二颗死灵星。如若成功，渠滦大陆法则体系重建，届时修道者们冲击归一神境，乃至渡劫飞升，将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当然了，若非血族与魔门这两个意外，区区死灵人而已，动荡固然无法避免，但想覆灭渠滦大陆整个修真界，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些话，慧通在慕子修交出圣水配方前，便一五一十告诉了慕子修。很明显，慧通希望慕子修做出自己的选择——任由大陆继续混乱，还是协助佛道两脉度过此劫。

若慧通愿意，大可欺骗慕子修，甚至隐瞒部分真相，直接拿着圣水配方离开便可。但他并未如此，因为，就连慧通自己也不知哪条路才是所谓的‘光明大道’。

慕子修做出了选择，他交给了慧通圣水配方。他本就没有所谓的‘远大志向’，再加上采生折割的刺激，初为人父的慕子修，最终还是背叛了师尊。

不能突破归一神境如何，修真界从此凋零又如何，谁规定渠滦大陆一定只能属于修道者？

是夜，慕子修感觉周身发凉；

恍恍惚惚睁开眼，他发现床边多了一个人；一个许久未见，身影却深深刻在脑海中，甚至无时无刻不想念的人。

“师……师尊？”

白衣银发，清冷孤傲，哪怕明知时局不对，慕子修依旧看呆了。

哪怕厄尊时时刻刻陪在身边，慕子修依旧觉得少了点儿什么。如今洛北辰骤然出现，两年未见，慕子修岂能不激动？

身体微颤，慕子修红了眼眶。

忧虑、哀怨、思念……诸多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慕子修再也顾不得其他，一头扑进洛北辰怀中，死死抱住其腰身！

“师尊，我好想你！”

胸口传来温热的湿润，原本推开慕子修的手最终放了下来。洛北辰任由慕子修抱着，直到慕子修重新恢复冷静。

脸颊发烫，慕子修不舍的松开手，惊奇问道：“师尊，您何时来的？有没有……有没有看过我们的孩子？”

洛北辰点点头，眼底划过一抹温柔。

“他很像你。”

“哪里像我了，分明更像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