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小银狐未曾见过人,如何变幻。她苦恼的抓抓狐狸脑袋,跳到地上,一手一坛酒的抱着运回了屋里。
那酒坛虽小,酒香却十分吸人。小银狐不舍的拿尖尖的鼻子嗅了又嗅。它的鼻子在坛壁上蹭来蹭去,顶得坛上挂着的小竹牌一动一动的响。牌上有字,它眯着一双狐狸眼睛,念道:“大梦三千。”
“阿衡,这是什么意思。”爪子戳戳竹牌。
“这酒喝了会做梦。”清衡伸手将酒托着放上了柜子顶。
“你不喝?那你给我喝吗?”小银狐跃上柜子,一条蓬松的尾巴高高翘起。
“你现在身体太弱了还不能喝,会做梦的。等你能变成人了再给你喝。”清衡伸手接住从柜子顶跳下来的它,顺手顺了顺那软软的尾巴。
“我不变成人,我要变成阿衡这样的。”狐狸头埋在清衡胸前蹭了蹭,它说话的声音变得瓮声瓮气。
清衡伸手推了推它的脑袋,脸色微微涨红了些:“那你乖乖听我弹多几日琴,我就带你去变成我这样的。”
听几日琴是多么简单的要求,小银狐自然满口应下,答应完了又怕阿衡改口,特表现的十分听话的样子来,甚至于它瞧见阿衡微红的两颊,还自认体贴的跳去为她开了窗,通了风。
小银狐忙东忙西的,见阿衡目光柔和的看着自己,也不提任何要求。一时又想:她待我可真好啊,瞧她多温柔。
它觉得幸福极了,但这样幸福的微醺只持续到了次日。
原来昨日清衡所说的听琴,与平日里的是不一样的。那琴音起初还似往日般让小银狐身心愉悦,待一曲过半,琴音便突然像是有了气浪一般,一下一下的打在小银狐的身上,那感觉仿佛浑身的皮毛被人撕开了一半,又似火在体内燃烧。这琴声让它难受极了,小银狐欲窜出屋内,它起身一跃,却发现自己困身于一气罩中。罩内琴音回荡,那音浪一阵强过一阵,它勉强张开嘴巴,可怜兮兮的唤一声正在眼前奏琴的阿衡。
清衡神情清淡,并未回应。
小银狐痛叫一声,霎时间,狐狸身尽散,它又变回了一团无形无态的小东西。
它疯狂的乱窜着,直到这时琴声才止住了。
琴声稍止,它砰的一下又变回了一只小银狐,轻飘飘的落在清衡怀中,一双眼睛蓄满了泪水:“疼。”
清衡伸手抹去它的泪水道:“明日就好了。”
小银狐蜷成一团,在她怀里沉沉睡去。
到了明日,却又是新的一轮折磨,这般折磨整整持续了十日。
小银狐熬过这十日的痛,清衡总算不再让它听琴了。
十日后,小银狐并无任何变化,倒是脚上的四方铃,流光更胜从前了。它跑去问阿衡为何还不能变成她那个样子。
清衡又说,还要带它去轮回,借一个躯体。
小银狐只觉得轮回怕是又要似听琴那般难受,它有些害怕,又有些生气,觉得清衡骗了它。夜晚睡觉时,它心中有气不愿再窝在清衡怀里,身上的毛也不让她抚了。
它气着等了许久,清衡独自在看书并不理它。它又想,如果她来哄哄我,我便原谅她罢。可阿衡却没有哄它,只告诉它,等轮回回来了,它便是真正的落琴了,可以跟她一起做好多事情。好多事情是什么事情,阿衡却又没有说。听琴那么难都过了,不过是一个轮回罢了,小银狐自我宽慰道。尽管它并不知轮回是个什么东西,但它仍然自我说服成功了。
等到前去轮回那一刻,它才知道,轮回是要跟阿衡分开的。
那还是个大雪纷飞的日子。伽山的鹅毛雪飘的到处都是,已银装素裹的模样。
出门的时候,清衡害怕它受冻,将它裹在怀中一刻都不曾松手。
阿衡的怀里又香又暖的,小银狐十分受用。
她们出了伽山,飞过了几条大江大河,到了一处了无人烟之地,那地的雪下得比伽山还大,白雪皑皑封住了眼前的一切。
清衡将小银狐放在了山门前,她说天上有一位仙人专管轮回之事,但她不想让人发现小银狐的好,免得它被人带走了,所以她带它来这里。
这座山里住着一位白胡子垂地的尊者,他有一宝物也能让小银狐无声无息进入这轮回中。
小银狐事先是不知道轮回的,它被留在山门前,清衡独自进去了。
阿衡去的时间有些久,小银狐在门口挖雪挖得无聊,又绕着山门跑起圈来。
这山处处都是白雪,它正百无聊赖时,不远处突然跑来一只浑身透红似火的羚羊,那羚羊跳着跑到小银狐跟前开口便问:“你也是一个人吗?”
“你会说话?你是不是也吃了那会说话的小药丸?”小银狐开心的跳起来,它一跳爪子上的四方铃便脆脆的响起来。
那红羚羊盯着那铃铛,双眼露出精光来:“你的主人呢?为何你一个人在这?”
“主人?”小银狐不解。
红羚羊瞧见小银狐一副天真模样,心中暗喜,又道:“你爪子上的铃铛可真好看,摘下来让我瞧一瞧。”
小银狐举起爪子问:“这个?阿衡送给我的。”
“阿衡定是你的主人了,我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东西,你能拿给我看看吗?我也想要一个。”红羚羊凑近小银狐,用角蹭一蹭小狐狸的毛发。羚羊角一触便瞧见这狐狸脑袋里有一女子的模样,那便是它的主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