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太岁迷宫那件事之后，岁星并没有再斥责她，也没有离开夏家的动作，而是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继续留在她身边，作为夏栩的灵兽。

这一点，对这位在灵修中尚且年轻的家主来说，已是莫大的宽恕，她不敢再奢求更多了。

还有一事。

夏栩在幽魂世界瞬败的事。

安顿完之后，两位灵主的确是迫不及待地问了夏栩这个问题，毕竟那不仅伤害到了灵魂，还能把它重新击回原身，这绝非等闲的力量就能轻松办到的。

但夏栩却回忆说是她自己大意了，没想到虞晴竟然从她背后偷袭，他似乎对灵体状态如何战斗很熟悉，而且一上来就下了狠手，她一时不察就败下阵。

“真是没脸再见你了呢，岁星大人。”之后夏栩苦笑着回答，两位灵主见着小姑娘皱着脸，一副委屈得快要哭出来，便没再追问了。

岁星更是反常又难得地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安慰，就将这件事这么盖过去了。

走至回廊尽头，夏栩抬眼看着这灰蒙蒙的天空和这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心情如同这潮湿阴沉的天气，湿湿嗒嗒得，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岁星在迷茫。

东位灵主似乎在自己跟虞晴身陷迷宫的时候跟镇星聊过什么，但之后的岁星并没与她过多透露，只是淡淡地扫视了一圈驻守在这个家每个角落里的灵修——他们清一色地木着脸，毫无生气，都已被灵兽占据并控制了身体。

她自言自语道：“我……做错了吗？……”

声音不大，正好飘入一边等候的夏栩耳中。

多年的相伴，哪怕话语拆解得支离破碎，也能令夏栩瞬间明白过来岁星指得是什么。

用离魂之术控制了灵修，并避开契约之法让灵兽寄宿在他们的体内，夺取了身体控制权这一做法。

真的好吗？

夏栩曾记得，岁星跟她说起这个方法的时候，是为了能够让灵修和灵兽间的配合能够臻至完美而想出来的。只有灵肉更为紧密的结合，才能让双方的力量突破现在的界限，也能更上一层楼。

最重要的是，这种方法还能帮助灵修们花费更短的时间将实力变得更强。

起初夏栩只是陷入了对岁星的狂热崇拜中，并没有多从其它角度来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和后遗症。

但在和镇星他们对峙的言语中，以及岁星这么一句幽幽的自我反省，她幡然醒悟过来，这或许，并不是一条明路，而是歧路。

毕竟这世上哪来那么甜美又轻松的好事？修行的路上是永没有捷径可走的，如果因贪图一时轻松和痛快，其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

显而易见，那些灵修们统统丧失了自我，成了灵兽们的活傀儡，活生生的行尸走肉。

灵兽也丧失了自由和长命，它们只能一辈子寄宿在这具□□上了，而且谁也不能保证在人类的肉身死亡后，那些寄宿在体内的灵兽是会被释放出来，还是……

一起回归大地了？

况且岁星自己也不能保证，强硬塞进去之后的灵兽还能不能再强行分离出来，但对双方来说，这都是注定会受损的行为。

更甚者有可能会付出死亡的代价。

这谁都负不起。

将自以为是的仁慈强行塞给那些人类和灵兽，真的是件好事吗？

岁星大人……

她……不，岁星大人这么做，也是得到其余灵主授意的，这几位自古就站在灵界巅峰的至尊们，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同时，夏栩还想到当年镇星毫无征兆的背叛和秦晏洆突如其来的死亡……

这当中一定有关联。

一桩桩一件件，过去夏栩不曾在意的事，现在全一股脑地堆在了她的面前，让她不由得颤栗起来。

总觉得这背后，有什么可怕的事正在发酵。

而岁星，可能是帮凶，但也可能……

夏栩撑着伞走在雨幕里，一抬眸，正巧看见岁星站在不远处，开着避雨的结界，正在花园里照看她种下的绣球花。

夏家之主敛了敛心神，抬步走了上去。

也可能是…知道全貌的主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