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镇星便和秦晏洆的影子融为一体,只剩秦晏洆一人悄无声息地在稀疏的林子里飞奔。
很快,他就见前方有大片的火光,而那诡异的呼号声,也是越来越近。
以身祭灵,朽身枯骨落尘沙。
以魂祭灵,孤魂残识往彼岸。
望主垂怜!盼主归至!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又污糟的呼号?
秦晏洆下意识地觉得这里面阴邪甚重,明显不是在呼喊什么健康愉快的东西,但即便如他也一下子猜不透这群人这么围着喊着究竟是想干嘛。
距离太近,哪怕呼吸声,身体上的热源,都有可能引起旁人的注意,尤其感官敏锐的灵兽。
哪怕这群人与非人混杂的群体正围着中间那个大篝火,对着里面的什么在做什么法事。
秦晏洆放缓了速度,小心翼翼地靠过去,他想绕个方向,找个人数稀缺的位置看看这群人究竟在此捣什么鬼。
然后他听到一声钝击,和一个闷哼声,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同时,人群也起哄似地骚乱了一下。
那是刀具刺进□□的声音!
秦晏洆惊得脚下赶了几步,才终于看清了篝火中间的是什么。
是人祭。
在一个手拿扭曲木拐,另一手上握着匕首,像是主祭的人面前,五花大绑着一个人,从秦晏洆这里的角度看过去,还特别像是被夹在火上炙烤的,活生生的人。
那人浑身鲜血淋漓,活脱脱一个血人,几乎已经没什么完好的地方,尤其是躯干部位插满了小刀,如果不是刚才那闷哼声,秦晏洆已无法辨别此人是否还活着。
但现在看来,也不过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他周围还有好几个也是被这么绑着的,唯一不同的是那些人身上只是用不知何物的红色颜料画满了鬼画符,尚未得到摧残的恐怖对待。
“阿巽…这到底是在干什么……”秦晏洆被这非人的场景震惊了,好似头一次见到如此血腥恐怖的一幕,向来能言巧辩舌灿莲花的他面对此情此景也是变得笨口拙舌起来,好像在灵脉里说话都不是他自己了。
这时,人群中那些低阶灵兽们忽然此起彼伏地嚎叫起来,将秦晏洆的注意力又拉了回去,他这回看清了,在那主祭跳完奇怪的迎神舞后,在灵兽叫声的衬托下,从地面上开始冒出一圈比一圈浓厚的黑雾,渐渐缠绕包裹在半死不活的人身上。
一开始,似是轻柔抚摸地周游全身,忽然间,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那雾气变得激动兴奋起来,急迫地从那人身上的伤口往里钻。同时,受到黑雾入侵的人浑身暴起青筋,浑身抽搐,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好一会儿,一直到那人似乎叫不动了,昏死过去了,这阵骚动才平息下来。
全场也跟着安静了下来,空气中只有烈火焚烧的噼啪声和夜风的萧瑟声,大家都在屏气凝神,似乎等着什么。
忽然,本以为昏死过去的人又猛地抬起了头,乌黑的瞳仁没了,翻出了白眼,从嘴里还发出粗哑刺耳的怪笑。他的力气陡然变得奇大无比,根本不在意身上的伤口开裂或是制造新的伤口,蛮横地从束缚中挣脱了出来,站到地上。
秦晏洆还惊讶地发现,这人的伤口,竟全部愈合了。
“凭神显灵了!显灵了!”
主祭尖着嗓子叫道,兴奋地在那里左右横跳,像是干了一件大功德的事似的,然后他指挥着这个所谓凭神显灵的人站到一边,跟那些低阶灵兽的主人们站在一块儿,并指使旁人把下一个五花大绑的人送到他面前,打算用同样的方法再制造一次“神迹”。
“……要我去杀了他们吗?”
镇星这一回也是哑了似的,过了很久才回应对方,但秦晏洆的情绪过于激动,他并没有察觉镇星的口吻里,有说不出的阴沉和古怪。
还有那种恨不能将眼前的一切毁灭殆尽的急迫感。
秦晏洆在关键时刻却拉住了堪堪的理智,没有让悲怒占据主动:“不,不能大开杀戒。阿巽,我们必须救他们,以及……”
他盯了眼那个主祭。
要留活口。
很显然,这群人干的事跟那几个三魂俱碎的人有很大的关联,指不定……
“指不定,就是他们干的。”
竟然用这种粗暴野蛮的方法,强行请神,将所谓的神,实则就是低阶的灵兽,通过祭祀血与魂的方式,强行将它们塞进了人类的身体,将这脆弱又虚伪的契约生硬地绑在了两个原本并不相干的生灵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