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你可再见过翼戈?”
“未曾。”
因为莫离被蟾蜍毒液所伤,他们已耽搁了三日的行程,他恨不得丢下这两人即可去往东海,但思及他们灵力如此不济,当今又不是太平盛世,放着他们两人,不知道会被哪个妖魔鬼怪劫走,终究是下不了这个决心。
这几日就连莫离都少了些聒噪,让他们步子加快了些,紧赶慢赶才赶到狐族大殿,谁知道人还没见着,就先被绑上了。
“翼戈死了,你可知罪?”
“何罪?”
轻飘飘的一句反问让藏末眯起了眼睛,面上微露怒容,这人虽说是个不怕事的主,可竟敢对他这般无礼。
“翼戈见过你后,便再没了踪影,今日有人送来翼戈一截断指,祭司说这是从死人身上砍下来的,若不是你杀的,你为何能这般平静?”
“若是我杀的,我为何要来这大殿?”
这话倒让藏末打心底里对眼前这人赞许起来,如临大敌仍能如此心淡如水,甚至能巧舌如簧地将他抛出去的问题再一个个轻而易举地抛回来,是个懂得变通的家伙。
“你的灵力杀翼戈自然是不可能,但翼戈为何与你见过面后便失了性命,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亦心本想说是翼族,可临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双唇微抿,不打算回话了。
藏末瞧见亦心喉间微动,想必是想开口的,但不知为何又咽了下去,看来对于翼戈身死之事,这人必然知道些什么。
“来人,押入水牢。”
在水牢的光景,亦心将此事前前后后捋了个遍,若说这事是有人要陷害他,必然说不过去,他们碰见那翼戈之女实属意外,换作是别人,也一样会碰上。
但是抓走翼戈之女是先前被策划好的,目的就是为了引走翼戈,可翼族为何要杀死翼戈借此来引战呢?
翼族因为先前与魔族联手一同对抗过天宫,天宫对于翼族更是连下十道天雷,将翼族族人精锐男子悉数杀死,翼族足足用了百年的功夫才喘过气来,羽翼尚未丰满,怎么会在此时挑起事端?
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亦心低下头来微微叹了口气。
锁链被打开的声音让亦心抬起了头,看见了狐族首领站在池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似乎在等着亦心开口说些什么。
瞧见亦心那清冷的模样,双手被掉起衣衫尽湿,就连先前还高束的青丝,如今也被每隔一个时辰便会没顶的池水弄散了些许,几缕发丝贴在亦心那瘦削而稍显阴柔的面庞上,这么看来倒让人起了丝怜悯之意。
藏末蹲下身来,眉眼更显深邃,一双眼望进去便仿佛要陷进那漩涡里去失了自己,“你叫什么名字?”
亦心本以为他又要盘问与翼戈有关的事情,却未曾想到竟然是问自己,一时有些错愕,而后便缓缓说道,“亦心。”
“亦心。”
颇有些玩味般,藏末低低读了好几声,嘴角溢出丝笑意,“谁给你起的名字?是灵枷长老么?”
昆仑四长老的威名四海之内果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快要与世隔绝的狐族新首领都了解得如此清楚。
“翼戈一事,并非是表面这么简单。”
亦心有些不喜欢眼前这狐族首领将目光放在他身上,还是如此他在高处,自己在地处的位置,对视久了就好像自己卑躬屈膝跪在他面前一般,让他心里有些不适,便将话题岔开在了翼戈身上。
“你说说,如何不简单?”
藏末知道这性子有些冷淡的俊俏男子,头脑想必也好使,不然也不会任由旁人将他绑起来,便是算准了狐族不敢对他下手。
“狐族首领自己想必也已经查得一清二楚,将我绑起来,不过是想调查狐族内部谁人与翼族私通。”
此话一出倒让藏末收起了嘴角的笑意,眸子里的神色越发让人看不清楚了,只是里面多了丝杀气,“你如何知道的?”
“狐族之所以能够享有如今的太平盛世,正是因为有翼戈,翼族的人也正是忌惮翼戈才迟迟不敢对狐族下手。可现在翼族竟然敢明目张胆地去招惹翼戈,必然是有了底气。”
亦心的声音清清冷冷地砸在水牢的墙壁上,又一点点敲击着藏末的心。那被水冻得有些泛紫的嘴唇一张一合间吐露出来的正是他想了一夜所要做的事情,心里对眼前这男子越发有些兴趣。
“翼戈的身手出入翼族救出一个女子必然不是难事,可若是被亲近之人所陷害,落入陷阱便难说了。而翼戈虽性情暴躁,可却不是有勇无谋之人,能让翼戈落入陷阱的必然是个位高权重且同翼戈极为亲近的人,除了狐族的八大部落首领,便再无他人。
可这八人,都查不出同翼族有何往来,正好你又查到翼戈在出事前,同我接触过,便借故大张旗鼓地在众人面前质问我,想将翼戈的事都推到我头上,好让其中一人放松警惕,同翼族的人再有往来从而露出马脚。”
“精彩!”
藏末那狭长而颇有灵气的眸子满是对亦心的赞扬有加,仅凭当前形势便能推断得同他所想无二,实在是个难得的人才。
“那就委屈你几日,这水牢虽说不好过,但你好歹是个上仙,挨几日冻想必没有问题。待我彻查这背后是谁和翼族私下往来,我便亲自来向你赔罪。”
亦心说出这番话的本意是想让藏末看在他都看破的份上便将他放了,他虽是上仙,可还被捆灵索锁着灵力,既不能用灵力驱寒,也不能用灵力闭气。
四肢都已经冻得毫无知觉,每隔一个时辰便会高涨的池水更是让他体会了好几次窒息的痛苦,他虽从未不会开口求人,但这次听了藏末仍旧不愿意放他出去的话,头一次起了要不要开口求饶的念头。
但立即便将这想法按了下去,昆仑弟子,士可杀不可辱,怎可为了这点寒冷便没了骨气。
藏末可是将亦心脸上那难得露出来的纠结神情尽收眼底,眸子里起了丝玩笑的意味,又转身蹲了下来,轻启唇瓣,“你想出这水牢?”
“我本无罪,为何要受这牢狱之灾?”
似乎是被藏末这问话弄得失了些许耐性,难得的亦心也微微动了怒气,这狐族首领明明知道自己是昆仑弟子,竟然还敢将他关进水牢,实在是太过肆意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