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翌晨在码头上站了几秒,不同于船上的晃荡,脚下凝实、厚重、稳定的土地给他一种‘回家了’‘终于回国了’的感觉。
就在江翌晨思考着该往哪里走的时候,旁边有个穿着靛蓝色短装马褂,理着寸头的男人在马路对面叫他。
对他招手。
“少爷!少爷!”
因为公共租界的警察过来‘协助’检票,‘叁号’码头这边前来接人或者拉黄包车的都拥挤在对面的马路牙子上。
江翌晨听到了,眼神有些迟疑,不确定这人到底是路边拉黄包车的,还是认识原主。
毕竟这边拉黄包车的人拉客也是‘少爷’‘先生’‘老爷’的喊。
不过江翌晨还是朝他那边走去,就算他是车夫,自己也能问问路,再确定一下去绍安该坐什么车。
没错,这里是海城,整个民国最繁华的‘大都市’。但却不是原主的家乡。
顺着海城往南,直至浙省内部,才算是江翌晨的故园。
江翌晨过了马路,那位寸头少年喜出望外,笑得眼睛都要看不见了。
他喊道:“翌晨少爷!”
江翌晨心里微怔,但脸上却一点也不显。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寸头少年,圆脸、小眼睛,年纪不大,应该没到二十。
寸头少年说:“小的本来在码头等您,但可惜警察来了,大家都跑了,小的也是第一回来海城……”
他边说边挠头,“幸好看到少爷了,不然回去老爷得打死小的。三年了,少年的样子都没怎么变过!”
江翌晨心想这都民国了,没有奴隶制这一说,家里的佣人也仅仅只有雇佣关系这么一说。
怎么还开口闭口都是打死的。
“三年来,你倒是变化很大,叫什么来着?”
江翌晨不动声色的询问。
在寸头少年接过他手提箱的时候,江翌晨也没拒绝。
在这个时代,下人就算年纪小,也断没有让主人家提行李的道理。
他现在穿越过来,行为举止得符合民国背景,才好隐瞒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这里是海城,早上在轮船上有人说,海城到余杭的铁路1909年才通火车。
今年是第五个年头。
“小的叫来贵,以前跟着钱掌柜进货,没在少爷跟前伺候。我娘说我长壮了,少爷这回肯定认不出。”
来贵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是老爷写给您的,让小的一定得亲自交给您。”
江翌晨没有急着拆开信笺,说:“先找个茶馆落脚。”
现在这会儿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马路牙子上已稍显拥挤。
而且,就算来贵可以一口报出他的名字。
江翌晨最多也就信了60%,如果这封信真的是原主亲爹写的,那才能全信。
初来一个陌生的时代,江翌晨不得不提高警惕。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的确不是一个轻易信任别人,喜欢与人保持安全距离的人。
他活到二十五岁,家境相当的酒肉朋友一堆,却没一个真正交心的人。
来贵说:“听少爷的,那边拐角处就有个茶馆,不如去那里?”
江翌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了‘茶’字,两人一起往过走去。
期间,来贵嘴巴一直都没停,跟江翌晨说这几年华国的变化。
“咱们绍安这几年变化也很大,街上很多洋人开的商铺,生意可好了。”
到了茶馆,江翌晨拆开信笺。
果然是之前看过的字和落款,他心底对来贵的信任增加几分。
[吾儿翌晨亲启:来贵6月7日于绍安启程,不日将到海城。闻汝10日抵达,盼一切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