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特别冷，在第一场雪结束后希欧多尔带着管家和仆佣去了庄子上检查农户们的房屋，这些人都是在他的田地上耕种的自由民，所种出的粮食按照市场价减收购作为租金——但事实上所谓的市场价是这一带乡绅们所定好的价格，谁也别想抬价或压价，这样一来，除非年年都是好收成，否则这些农户早晚都会欠债。希欧多尔没有底气去挑战那些乡绅，就连国王在面对同仇敌忾的贵族也得退让三分呢！所以，让农妇们去给他纺织布匹也算给了这些人增加收入的机会——这些布不会远销，因为数量不够路费，所以希欧多尔会把它们送到自家在城镇上置办的裁缝铺子里去买给那些中产阶级，也能挣上一笔例份之外的零用。

他的父亲，老陆斯恩先生是个刻薄吝啬的人，特别是对待他的每一个女儿，他给每个女儿每个月的零用钱只有两个英镑，而对他唯一的继承人却截然相反，即便是每月给他二百英镑也觉得太少（希欧多尔继承家业后给姐妹们的开支逐渐增长到十英镑，顺便被老陆斯恩这些年积攒的财富吓了一跳），他还常常抱怨女儿们浪费，女儿们的嫁妆上一再克扣，经常抱怨自己要被这些小吸血鬼弄得破产——是的，他就是为了有个儿子继承他的产业才娶了希欧多尔的母亲戴安娜-古博林，一个嫁妆少的不像贵族家女儿但能给他生儿子的女人。不过照目前的情况看，陆斯恩夫人现在的日子过得比出嫁前舒服多了。

不少正在自家院子里清洗纺线的人热情的对他打招呼“早上好呀，老爷。”

“早上好。”希欧多尔点了点头全是回应。

路过几个手艺出众的人家前。希欧多尔停下来与他们说了几句话。

“看样子明年又是一个丰收的年份，是不是，史密斯老爹？”

坐在井口的老头正在抽烟，他急急忙忙的说道“这可不一定，第一场雪就这么大后面的还指不定会怎样呢，河口上游的冰要是太厚，开春可能会淹了庄稼，还是趁着水里的冰没那么厚的时候关上闸门吧！”

“我会考虑的。”希欧多尔点了点头，老头儿谨慎小心了一辈子，就凭他能从自己父亲手里不欠债这一点希欧多尔对他的话还是能信上两分的。但就是小心了，这老头儿什么事儿都不肯出头，问他什么都要夸大了说。顺便说一句，他有三个女儿，大女儿是庄园里的厨娘，二女儿和三女儿在家纺织，每个月能为这个家里挣来三四十个先令——从他能供自己那个儿子去事务所学法律就能看出来史密斯一家的日子过的还算富裕。

直到傍晚，希欧多尔才带着仆人们饥肠辘辘的回来。

“希尔！”甜蜜的蜜尔娜正在大门口等他“你终于回来了！大骗子，你说过会回来吃下午茶的！”

“真是抱歉，路上遇到了一点麻烦事儿所以耽搁了。”希欧多尔把他的小妹妹抱了起来“原谅我吧，蜜糖。”

直到他许诺会亲自教她法语才被这个小磨人精松开，他的，其他的姐妹就坐在那里笑吟吟的看着他被纠缠。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晚餐？”在没有外人在场的自家中，希欧多尔会随意很多。

“你可以先吃点饼干。”安德莉亚说道“在等两刻钟就可以了，那个法国厨师正在准备呢。”

是的，他从被生下来就没适应过英国菜，无论是每年圣诞节的标配约克郡布丁（布丁，首先它的甜然后才能作为布丁出现，但是约克郡布丁他是咸的而且还辣！）还是哈吉斯（羊肚子）或牛尾汤——搞得他都快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素食主义者了！

去法国游学的时候必须带回来一个法国厨师！

晚餐是干煎塌目鱼和白汁烩小牛肉，鱼是希欧多尔的，他的母亲可能会吃一点但是他的姐妹们是结对不可能碰鱼这种食物——她们嫌弃鱼有腥味。

因为厨师在宰杀动物之前从来不会给它们放血所以在希欧多尔眼里就没有不带腥味的肉！他的嗅觉和味觉极其敏感，陆斯恩夫人认为这是因为自己不小心导致希欧多尔早产的原因——当年她刚嫁进来的时候玛丽还是个不错的姑娘，但是不到一个月她们的舅妈来到庄园后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起初她还以为是因为玛丽等人讨厌他这个继母所以才处处惹事给她添麻烦。后来她们故意把自己绊倒，站在远处一动不动的看着的时候她才明白这几个小姑娘到底能有多残忍冷酷，而这一切都是他们的舅妈奥利布夫人教她们的！还有之前气死老陆斯恩和买通船员、车夫要他们害死希尔的事情。

陆斯恩夫人的脾气一项都非常好，但还没好到圣母那种程度。

所以对于儿子要用‘钝刀割肉’的方式让三家慢慢‘享受’面临破产恐惧的行为她不仅没有一点儿的意外而且非常支持——陆斯恩夫人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多少本领，她已经提前算好了能给自己那四个女儿增加多少嫁妆了。

这时女管家走了进来禀告陆斯恩夫人关于奥利布家那位‘得了疯病’的老太太的消息。

“哎呀，霍格太太！你就被卖关子了，快点告诉我们吧。”卡蜜拉来了精神“她死了吗？”

“是的，小姐。”霍格太太说道“修道院派了人来，那位太太是昨天晚上冻死的，报信员问我们要不要为她举行仪式。”

“呸，想的美！”卡蜜拉冷笑道“就这样死了真是太便宜她了！就应该让她多受几年罪！”

“这事儿我们怎么能管呢？”陆斯恩夫人坐在火炉边安逸温和的说道“应该让她的儿女来为她收敛尸身，我们当初已经逾越的帮奥利布一家联系了治疗他们母亲疯病的疗养院，如今怎好再插手人家的家事？”

“妈妈说的一点也不错。”安德莉亚说道“霍格太太，麻烦你去给那个人包点儿热乎乎的面包再给他一杯热茶，然后把妈妈的意思告诉他吧，咱们和奥利布这个姓的关系还没亲近到那个地步呢。”

冰天雪地的，从南方到北方少说也要一个月，修道院可不会给报信的人配置车马，所以只能写信，这样的天气送信的人也轻易不出门的，即便有人送去远在北方的奥利布们也不一定愿意出门，等到开春之后或者更久，那位太太的尸身到底还能不能被认出来还是两说呢。

陆斯恩夫人对她的三个继女早就没有耐心了，无非必要，她认为连见面的可能都能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