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耳力不差,闻言,捏起一只竹箸飞掷过去,瞬间贯穿了大汉的左肩,鲜血飞溅。
大汉呼痛,心惊胆战,闭嘴不言,扯着妇人径直离开。
谢晏宁不由叹息妇人之顺从,又觉自己不知妇人所想,更不知妇人是否有苦衷,不该妄下定论。
这时,他所点的农家小炒肉被端上了桌,他执起竹箸朝着仍旧立于身侧的陆怀鸩道:你且坐下用膳吧。
陆怀鸩不便与谢晏宁同桌用膳,本打算待谢晏宁用罢后再用膳,听得此言,婉拒道:师尊请先用膳吧,不必理会弟子。
谢晏宁沉声道:坐下。
陆怀鸩生怕惹怒了谢晏宁,当即坐下了,却并不取竹箸。
谢晏宁讥讽道:你是三岁黄口小儿不成?连用膳都不会么?
师尊,弟子未待陆怀鸩说罢,谢晏宁打断道:用膳。
陆怀鸩抬眼去瞧谢晏宁,视线不觉流连于谢晏宁的唇瓣,须臾,慌忙从竹筒中取出了一双竹箸出来。
然而,竹箸竟是从他手中滑落了。
他从来没想过这么幼稚的失误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方要去捡竹箸,竹箸却被一人抢先捡了起来。
于琬琰捡起竹箸,将竹箸放于桌面上,又客气地道:现下客满,我们二人能否与两位公子拼桌?
陆怀鸩下意识地去瞧谢晏宁,见谢晏宁颔首,方才道:两位姑娘请坐。
这大堂确实客满了,并无空桌,但食客大半俱是俩人一桌,若要拼桌,选择甚多,于琬琰或许是因为对于陆怀鸩生了好感,才特意来与他们拼桌的吧?
谢晏宁如是想着,心中莫名地腾起了些微不快。
但他并非小气之人,仍是答应了。
未多久,余下的蒜蓉粉丝蒸虾、雪菜黄鱼汤以及油焖春笋一一上了桌。
他一边用膳,一边无端想起了适才大汉所骂的奸夫淫/妇,倘若陆怀鸩与于琬琰当真互生情愫
他心中不快更甚,但并未表露出来。
用罢晚膳,已只余下零星白光,他便赶忙回了自己房间去。
陆怀鸩方要跟上谢晏宁,却听得于琬琰提醒道:据闻此地有一妖怪,最喜食人心脏,陆公子你定要小心些。
多谢于姑娘。他向于琬琰拱了拱手,便上了楼去。
他与谢晏宁的房间之间隔着五间房间,他立于房间内,侧耳细听,却只听得这五间房间内的动静,而谢晏宁却是一分动静也无。
昨夜,谢晏宁并未失去神志,不知今夜如何?
他不得不承认他期盼着谢晏宁失去神志,好再尝一尝那双唇瓣的滋味。
一炷香、一盏茶、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一直到子时时分,他都未听到那惑人至极的低吟。
他失望不已,跌坐于床榻上,半晌后,正准备请小二哥送热水来,以便他沐浴,却有一股子血腥味从不远处传来。
他心中一震,第一反应并非去追查血腥味的来源,而是慌张地冲到了谢晏宁房间前,抬手叩门。
谢晏宁已入睡了,突然间听得叩门声,当即被惊醒了,又闻到了来自于陆怀鸩的气息,便发问道:怀鸩,出了何事?
陆怀鸩答道:弟子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生怕师尊遇险,特来确认师尊的安危。
谢晏宁下令道:本尊无事,你且去查查血腥味从何而来。
即便不能接吻,陆怀鸩亦想瞧谢晏宁一眼,但他早已习惯于服从谢晏宁了,自是不敢推开房门,口齿更是脱离他的控制,恭声领命道:弟子这便去查。
谢晏宁用罢晚膳后,等了一个时辰,发现自己并未发热,便开始按照《修炼指南之魔尊谢晏宁篇》开始修炼,实乃是倦极而眠。
故而,一听得陆怀鸩离开的脚步声,他便又昏睡过去了。
陆怀鸩走出数步,又恋恋不舍地回过了首去,视线拂过紧阖的房门。
他猝然意识到自己不过是寻了个借口,以便见谢晏宁一面,与谢晏宁说话,甚至是与谢晏宁接吻。
不然,血腥味根本不是从谢晏宁房间中飘出来的,连方向都不同,他为何要担心谢晏宁的安危,且谢晏宁的修为是他不可企及的,倘若出现了连谢晏宁都对付不了的敌人,他恐怕仅仅是刀俎之下的鱼肉罢了。
他定了定神,施展身法,出了客栈,进了一片荒草地。
虫鸣一声声地打在他的耳蜗,血腥味不断地往他的鼻腔窜。
他又向西走了十丈,便看见了一具尸身,尸身的胸腔被破开了,原本该当盛于其中的心脏不知所踪。
不久前,他曾见过尚且还是活人的尸身竟是于琬琰的侍女。
他堪堪站定,便见一人飞身至他身侧,衣衫翩然,容貌甚丽,正是于琬琰。
于琬琰亦是循着血腥味而来的,她见得陆怀鸩心脏一顿,方才顺着陆怀鸩的视线望去。
尸身赫然长着一副她极为熟悉的眉眼,被挖去了心脏,鲜血满身,遗容狰狞,死不瞑目。
她先是震惊,其后才是伤心,蹲下身去,抚过侍女的双目,哽咽着发誓道:知雨,你且放心,我定会抓到真凶,为你报仇。
第9章
话音落地,她站起身来,望住了陆怀鸩:你何以在此?
陆怀鸩据实答道:我在客栈当中嗅到了血腥味,是循着血腥味而来的。
于琬琰又问道:你是否看见了凶手的面目?
陆怀鸩摇首道:待我赶到之时,只瞧见了这具尸身,并未瞧见其他可疑之人。
于琬琰怅然地道:我之前特意提醒了你,岂料,我自己却是疏忽大意了,我该当让知雨与我待在一处,不离我分毫。
陆怀鸩安慰道:并非你的过错,你如何能未卜先知。
知雨与于琬琰乃是从小一同长大的,名为主仆,实与姐妹无异,眼下知雨横尸在前,纵然是来自于陆怀鸩的安慰亦不管用,于琬琰抿了抿唇瓣,便低下了身去,一寸一寸地勘查着知雨尸身周围可有凶手遗留的痕迹。
陆怀鸩变了烛火出来,为于琬琰照明。
于琬琰感激地瞧了陆怀鸩一眼,方才专心勘查,然而,却无半点蛛丝马迹。
她低喃着道:取心而食之,不会是谢晏宁,亦或是酆如归吧?
谢晏宁时而暴虐,时而温和,不过陆怀鸩自从被谢晏宁收养后,从未见过谢晏宁食人心,故而忍不住为谢晏宁辩解道:我不知真凶是否为酆如归,但一定不是谢晏宁。
于琬琰并非蠢人,自是从陆怀鸩所言中发现了端倪,当即问道:你与那谢晏宁是何关系?
既然已被于琬琰觉察,陆怀鸩索性直截了当地道:我名为陆怀鸩,谢晏宁乃是我的师尊。
陆怀鸩并不出名,但于琬琰曾听父亲提起过,那魔尊谢晏宁有一闭门弟子,名字便是陆怀鸩。
她曾隐约听得谢晏宁唤与其同桌用膳的锦衣公子为师尊,想必那锦衣公子便是谢晏宁了。
魔尊谢晏宁,据闻面目狰狞,可怖至极,但那锦衣公子非但无半点狰狞,反而眉清目朗,实乃翩翩浊世佳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