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三月委实太久了些,陆怀鸩又急声问道:男子生产是否会威胁到性命?
杨大夫不敢确定:男子生产前所未有,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老夫全然无法预料。
陆怀鸩吐息一滞:杨大夫帮忙劝劝师尊将孩子流掉吧。
杨大夫为难地道:老夫已劝过了,然而,尊上心意已决。
师尊他陆怀鸩不知该说些什么,片刻后,才道,可有什么药方子能让师尊舒服些?
杨大夫答道:老夫定当尽力而为。
那便仰仗杨大夫了。陆怀鸩握了握拳,又松开了。
俩人再也无话,少时,便到了河岸边。
由于多日无雨,谢晏宁尚未填平的一片河水已变作了一个小小的水潭。
杨大夫观察着,嗅着,又用随身带出来的杓舀了些毒水,收于药盅当中。
陆怀鸩问道:这些可是足够?
杨大夫颔首:足够了。
以防有人或飞禽走兽误食,陆怀鸩一挥衣袂,这个小小的水潭随即不见了。
出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已是归心似箭,却只能耐着性子配合着杨大夫的脚步。
杨大夫见状,笑道:去吧。
杨大夫至关紧要,陆怀鸩并不敢放杨大夫一人在外行走,故而并未答应。
一到客栈,他便顾不得杨大夫了,弹指间,已回到了谢晏宁床榻边,于谢晏宁发上落下一吻:弟子回来了。
第70章
谢晏宁正好眠着,并未听见陆怀鸩所言,自然无法予以回应。
陆怀鸩褪去外衫,上了床榻去,右手将谢晏宁拢于怀中,左手搭于谢晏宁的肚子上,轻揉着,又声若蚊呐地道:你乖些,勿要闹醒师尊。
他其实还有些不太相信谢晏宁当真怀了他的孩子,但他却想象着孩子的模样,不由期待了起来。
若是孩子生得与谢晏宁一般模样该有多好?
他想着想着,不觉又满腹担忧。
他被期待与担忧不断煎熬着,不知过了多久,他陡然听得一把声音道:怀鸩,你在想什么?
他垂下眼去,于谢晏宁唇上印下一吻,才道:弟子在想若是孩子生得与师尊一般模样该有多好?
本尊倒是希望孩子能生得与你一般模样。谢晏宁已习惯于这张皮囊了,纵然如此,这张皮囊到底并非他自己的皮囊,且若是孩子生得与陆怀鸩一般模样,定然很是可爱。
他想象着已成年的陆怀鸩与小小软软的孩子相映成趣的画面,不由抿唇一笑。
陆怀鸩亦笑了笑,后又问谢晏宁:感觉如何?想吐么?
本尊无事,杨大夫的安胎药已起效了。谢晏宁抬手抚平陆怀鸩微蹙的眉尖,怀鸩,你毋庸害怕,本尊定能顺利产下这个孩子。
师尊晏宁陆怀鸩以额头磨蹭着谢晏宁的肩窝,晏宁,我心悦于你。
谢晏宁轻拍着陆怀鸩的背脊:怀鸩是在向我撒娇么?
陆怀鸩不答反问:你为何不向我告白?
谢晏宁当即告白道:我亦心悦于你。
陆怀鸩这才回答道:对,弟子是在向师尊撒娇,师尊是弟子第一个撒娇的对象,弟子倘若做得不好,望师尊勿要见怪。
谢晏宁忍俊不禁:你且先说说什么样的撒娇算是做得好?什么样的撒娇算是做得不好?
陆怀鸩被问住了,思忖半晌,才答道:像弟子这样的撒娇算是做得不好吧?
不,你做得很好。作为奖励,谢晏宁在陆怀鸩额角亲了一口。
母亲是疼爱陆怀鸩的,但为了生计,为了保护陆怀鸩不受父亲的伤害已是疲于奔命,根本无力给予陆怀鸩一个健康的成长环境,使得陆怀鸩在理智上分外早熟,在情感上却分外幼稚,当然不懂得该如何撒娇。
陆怀鸩真真正正地感受到疼爱是在将近两月前,疼爱一点一点地累积着,令陆怀鸩不知不觉地欲要向谢晏宁撒娇。
而谢晏宁虽然亦与陆怀鸩一样从小失恃,但在母亲过世前,为了弥补缺失的父爱,母亲尽己所能地让谢晏宁在充满爱的环境中长大。
他还记得年幼时,即便再忙,母亲都会每天去幼儿园接他,而且手上必定拿着他喜欢吃的零食,有时候是棒棒糖,有时候是巧克力,有时候是小蛋糕
母亲曾抱着他试图自杀一事可谓是他生命中最大的阴影,但他从母亲那儿所获得的显然较这阴影要大得多。
母亲尚未成为一个成熟的大人,便有了他,母亲一面学习着,摸索着怎样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母亲,一面抚养他,途中磕磕绊绊理所应当,他从未因此责怪过母亲。
他在心中暗暗地下定了决心,要与陆怀鸩一起好好地将自己的孩子抚养长大。
他摸了摸肚子,又凝视着陆怀鸩道:怀鸩,尽情地向本尊撒娇吧。
陆怀鸩郑重地颔了颔首:弟子记下了。
真乖。谢晏宁含笑道,陪本尊去用膳吧。
陆怀鸩惊喜交集,此言表明谢晏宁的身体确实好了许多。
谢晏宁穿衣洗漱罢,便与陆怀鸩一道下楼用膳去了。
他生怕自己再次吐出来,便点了一碗阳春面,而陆怀鸩亦要了一碗阳春面。
他明白陆怀鸩是为了不让他看见半点荤腥,才故意只点了一碗阳春面,遂握了握陆怀鸩的手道:你想吃什么便吃什么吧,本尊无事。
陆怀鸩摇了摇首道:不,弟子想吃与师尊一样的食物。
谢晏宁方要再言,却被陆怀鸩抢先了:师尊是因为弟子才会如此受累的。
他粲然笑道:怀鸩,你会是一个好父亲的。
陆怀鸩的面色陡然一红,又望住了谢晏宁的双目道:弟子会努力做一个好父亲的,亦会
他的面色更红了些:亦会努力做一个好夫君的。
谢晏宁并不在意称谓,但仍是道:不是你嫁予本尊么?
陆怀鸩歉然地道:是弟子失言了,弟子会努力做好师尊的夫人的。
谢晏宁低声问道:上得厅堂,入得庖厨么?
弟子陆怀鸩不好意思地道,弟子手艺不佳,过门后,弟子会努力地向厨子学习该如何做菜的。
谢晏宁以指尖搔挠着陆怀鸩的掌心道:你只消能将本尊伺候好便足够了。
他刻意加重了伺候二字的音量,逼得陆怀鸩的面色红得如同被泼上了染料似的。
陆怀鸩掐住了谢晏宁作乱的指尖,平静着心神道:弟子会努力伺候好师尊的。
谢晏宁狭促地笑道:得妻如此,幸甚至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