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想走就走吧……

待蓝忘机给魏无羡系好玉牌后，魏无羡嘲讽地勾了勾唇。我对于你来说，果真是想走就走的人吧？

也好，也罢。

“不打算挽留吗？”魏无羡对着蓝湛那张几乎是无瑕疵的面庞，挑了挑眉，假装用一种无关紧要又轻佻的语气问着。

蓝忘机的眼睛微微睁大，展现出平日难以得见的惊讶之色。可是，他那双浅色的眼眸转而又变得深沉，无望。留得来吗？不就如魏婴前世时蓝忘机求他回云深不知处一样吗？他回了吗？蓝湛一直以为，魏无羡对自已是没有其他的意思的。以前发生的种种，包括误打误撞的双修成锁，再到念儿的出生，都是无意的。再把魏无羡留下来，又有什么意思呢？

魏无羡见蓝忘机一时没有作答，心领。他斜着嘴“嘁！”了一声，幽幽道：“那，就此别过了。”随即，转身阔步朝云深不知处的大门去了。

“就此别过。”蓝忘机看着魏无羡远去的背影，默默把他这句话在心里重复低吟了无数遍。往事如平静海面上突然掀起的滔天巨浪，劈头盖脸地向他打来，让他几乎要溺死在回忆痛苦的汪洋之中。

呵……重蹈覆辙。

乱葬岗山脚附近小镇的夜市，自然是比不上云梦，亦或是姑苏的夜市那般灯火通明，热闹喧哗。窄窄的小巷子里，面积不大的各家店铺挨着亮着光。酒肆里有划酒拳大声吆喝的汉子，香榭小阁上有红袖幽芳的歌女。蓝忘机漫无目的地在镇上晃悠着，由于周遭气场过于冰冷，就算那张冠玉面庞再怎么好看，路人都对这个“怪人”敬而远之。

时隔那次乱葬岗上的缠绵交颈已有两个月久。蓝忘机自那次之后，总是隔三差五地跑来夷陵，但是每当到了乱葬岗山下又会像丢了魂一样地折返回去。原因很简单，乱葬岗山下被走尸围守着，不是他蓝忘机打不过，而且他认为那些走尸的驱策者——魏婴不想见他。蓝忘机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在奔来赴往中过了两个月。

而他不知的是，魏无羡这两个月过得也是着实辛苦。

今儿魏无羡好不容易从把自己弄得死去活来的妊娠反应中恢复一点，虽然面色上看去还是有些发白，但他心情甚好，便下山来镇上转转，透透风。他在镇上闲转溜着，每走到有卖婴孩物件的店铺前都有意无意地驻足，看着那些袖珍可爱的小衣小鞋和绣着小黄鸭子的口水兜兜微微地勾起嘴角，想着自己的孩子会不会长得很好看，会不会像自己……或是蓝湛。

想罢，魏无羡觉得自己如同痴人说梦，凭借着一念而生的错误，一遍遍回忆着那些并不该属于自己的温存。他伸手摸了摸自己尚未显怀的小腹，却有真切的温度和脉动从自己腹部透过皮肤传至手心……这里，有唯一维系蓝湛和自己的缘结。

魏无羡叹了一口气，什么也不想多想，终究太累。他俯身，在店铺前精心挑选着小生命的衣物。绣有艾草的？……不不，虽然象征良好品格，但未免太柔弱了，他夷陵老祖的孩子怎么可以如此娇嫩。绣着龙虎的？嗯…大气是大气，又未免太俗气了，他魏婴的孩子应当有脱俗傲世的筋骨。……挑来挑去，他还是觉得流云莲花纹样式的小棉袄好。自欺欺人的原因，除了美好寓意之外的大可不必说了。

买了好些东西，魏无羡找了家茶楼歇脚。怀孕的坤泽之躯是很容易疲惫的。而且，要不是他担心腹中孩儿沾不得酒气，他魏无羡会来茶楼这种地方吗？其实说实话，自从他知道自己有了蓝湛的孩子，酒和辣就算自己再喜欢也很少去碰了。他在茶楼坐着休息时，听见旁桌有对情侣在讨论夷陵的月老庙。

“诶诶，新村的那个月老庙翻修了你知道吗？”女子一脸期颐地看着坐她对面的男子。

“嗯，知道。”男子眼波温柔如水，点了点头。“想去吗？”

“想啊！当然想了！咱们夷陵好像就这一座月老庙吧。听人说虽然规模小了些，但修得还不错。”

“那我们明日去吧。”

“嗯嗯！若有月老红线缘牵，我们定能白首偕老。”女子说着话，羞红了脸，语气却不容置喙地异常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