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魏无羡看着蓝忘机的眼眸,想看出藏在浅色下面的情窦的端倪。
漫漫长夜漫漫路,我前世孑然一身孤苦。风流、傲骨、骄矜、放纵……什么都占有了,到头来却还是没有得到最想要的。
说真的,其实上辈子的那种活法挺累的。
笑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恭耳听着少年的那些落拓疯言语被嘲讽鄙夷所取代;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想守护的师姐死在自己面前;看着腥风血雨掩盖诗酒风花;看着世事嵯峨桑海变化;看着那些人那些事都背向自己所期待的样子发展着,腐烂着,蔓延着……
也许真的太累了,需要找心上人靠一靠了。这不,眼前就是自己想要的人了。
魏无羡快速地在心里感慨了一番,有些头绪,对着蓝湛挑眉道:“为什么啊?”他想知道理由,他想打赌蓝湛喜欢他的那点心思。
蓝湛对魏无羡的反应自然是也一愣,他以为他会向在云深不知处一样再一次毫不留情地对自己搪塞各种令人寸断肝肠的话语。没想到,他没有这么做了。
“阿念一直思念她娘亲。”蓝忘机斟酌了半天,还是选择用这个作为理由。
魏无羡眼神暗淡下去,有一瞬间的失望,他没听到想听的答复。不过也许是在镇上逛溜了几天的缘故,他心情不错,也觉得自己有必要和自己的前世乾元好好谈一谈,不肯善罢甘休的接了话:“就这个?蓝湛你还真是的,认出我就让我回去带孩子?太现实了吧。你还不如续个弦给她找个后娘。”他还想借机好好戏弄一下这个让自己两世都痛苦不堪却又无法忘怀的人。
“魏婴。”蓝忘机被他激急了,对他唤了一句,音量较之前提高了好些。虽然他面上仍然千年冰山波澜不惊,谁知道他内心是不是早已经乱了方寸,波涛汹涌。
“阿念很需要你。”
“如果我说不呢?”魏无羡语气轻佻,一挑剑眉,一副无赖样。“蓝二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刺我的那一剑我还记着呢。要不是你闺女命硬,哪来的阿念作为理由啊?”
他不是残忍,他知道蓝湛那一剑纯属无意,他只想逼蓝忘机说出真正的原因,那句他十几年前就该说的话。又不爱什么风花雪月,要这么多弯酸曲折干什么。
蓝忘机听到魏婴提刺剑一事,头一下子低了下去,默不作声。是,是他欠魏婴的;是,是他没资格提这种要求。他的手在袖中用力握成拳头,手上的青筋格外明显,扣着掌心的指甲却嵌越深。
在看了蓝忘机如此自责痛苦的模样之后,魏无羡后悔自己说出的话了。一直是他在凌迟着蓝湛,为什么自己还厚颜无耻地装作毫不在意?
魏无羡放宽了眉目,语气温和了好些,低声说:“就这些?不说,我走了啊。”
可笑他还在赌。
“还有我,也很需要你。”
低沉的声音响起,解开所有枷锁,像缴了所有的兵器的败北之军。
魏无羡轻勾嘴角,心里一片明朗。逆毛抹顺了,曲折独行的夜路也因这个人的一句话走到头,我终究是赌赢了。前世在月老庙里许的愿望,遥想着白头永携的美好。诶,说不定我向庄公借的一双梦蝶,能翩舞在现世的风花雪月。心里一直念念不忘的这个人,站在我面前,对我伸出手,邀我并肩走。
这个人呢,那里都好,就是不太会说话。
“嗯。要去哪儿?一起啊。”
兜兜转转,还是从起点再次出发,向所谓的幸福进航。
魏无羡和蓝湛同路后,蓝湛对付起那只胡来的手臂也轻松多了。每天晚上对着索魂袋合奏一曲《安息》即可平息手臂的异动。
魏无羡想着,从头再来谈个恋爱交流感情好像也还不错。
二人途中听说吃人堡一事,就秉着逢乱必出去了。谁知金凌逞强进了吃人堡,魏无羡被揪着心尖的。
吃人堡内很安静,但在魏无羡耳朵里确实热闹得慌的。男的女的老的小的,叽叽喳喳闹个不停。魏无羡根据蓝忘机问的几次灵,把金小公子从墙里挖了出来,却发现金凌的腿被下了恶诅。
就在忘羡二人准备驱散金凌的恶诅时,他们察觉到有人在暗处窥探,蓝忘机便追去了。
魏无羡把金凌弄出吃人堡,在附近小镇歇脚。他挽起金凌的裤腿准备给他查看恶诅状况,不禁皱了皱眉。在不驱除,就凭金凌的能力是没办法和这恶诅对抗的。他想起前世创的歪门邪道,费力地将金凌的恶诅往自己身上引。唉,终究是自己对不起这孩子。把恶诅引到自己腿上后,魏无羡脸色发白,这幅身体没什么灵力,对付恶诅说不定比金凌还吃力。不料金凌大小姐醒来发现自己和一个断袖挨得这么近,豪不领情也不知好歹,一把将他推开,吼道:“你这个死断袖,别碰我!”
魏无羡嘬舌,扭着眉毛:“我救了你一命,还给你看伤势,态度能不能好点?”
金凌置若未闻,自己晃晃荡荡地站起身,抄起岁华,一瘸一拐地运势要走。恶诅虽除去了,但他腿上的伤还没回复,走路着实困难。魏无羡看着心疼了一下,对着金凌的背影喊着:“别逞强了,乖乖坐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