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德莱背靠着墙,手中有一点火光,华丽的细杆长烟斗被他骨节分明的指执着,像一幅油画像。傲慢的贵族,十二分的冷静,十二分的放纵,若抬头来,眼睛里是某种冷淡的,无所谓的,嘲弄眼神。
他看见了我,不确定的弧度,极其艳丽的唇微微张开,吐息遍布,大团大团丝缕丝缕的无规则的暗感的烟丝漫散。蜿蜒流泻的银色发与烟使我看不清他的表情,看不见他的眼睛。
“晚上好。”他戏谑的说:“天使。
芙洛拉夫人的酒应当非常厉害。我有些出神的想。奥斯德莱浑身上下,此刻,有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气息。像有什么东西于暗处突然活了过来。与那个持着狮首拐杖为女孩儿微笑着撑开大衣的绅士不同,与我最初见到的,持着药剂凝视着的学者不同。
商人,会有这样多的面目么?
他仍是注视我,烟丝慢慢散去,露出迷雾后的一双眼。这双眼打量我,凝视我,近似于兽类饶有兴趣的观察爪下的猎物。
我的心跳骤然加快。
他高大的身子倾斜过来,我的耳朵上有温热的吐/xi/蒸/拂,是一个气音。
“呵。”
奥斯德莱厌恶我。
那瞬间,脑海里清晰的出现了这样的念头。
他动作更甚,指尖轻/佻的挑起我的头发,意带玩味的说:“您这样光辉的美貌,确实很吸引罪孽的人。用恶的东西,一点点染黑了弄脏了才好。在拍卖场的时候,大家都疯了一样的为你加价,拉普拉塔的老爷们都渴望得到您。如果不是芙洛拉夫人一掷千金,您现在……”
手指按/在眼眶,刺/痛的力度传来,生理性的泪水被/逼了出来,眼睛一片湿润。
“会哭吧。”他说:“您现在,一定会哭着,在某个地方,非常可怜又可爱的让人想要做更多的,那样哭着。”
下流的话语,轻谑的目光,以及这样视作物件一般的态度——
我一拳打了出去,这种时候本能总是比较迅速的。我讨厌这个家伙。
醉鬼奥斯德莱有些愕然,反应了几秒才伸手阻挡。晚了,我感到我的指骨刮过了他的侧脸,巨大的力度带起罡风,他的银色发丝,手里的细杆金烟斗一并随着身体的趔趄在空中腾起弧度。
金属清脆的坠地声像某种号角。
我清楚的在奥斯德莱的眼中看到了恼火的情绪,也对,披着大衣平时一副好好绅士样子的商人先生应该没被人揍过。
他的手飞快的攀上来,拽着我一起向地上倒去,在落地那刻骤然发难,缚住我,一把将我掀在他/shen/下。
奥斯德莱的力气大的可怕,这醉鬼以为拿住我了,此刻脸上是个将要笑出来的神情。
老子让你哭!
我揉身而上,贴近这家伙,手/腿/一并rao上去,腰/弓起发力一把将他反扳过来缠/住!紧接着弯曲手肘一击下去!
醉鬼挨了这实打实的一下,闷哼一声,不动了。
我神清气爽的直起身子,准备拍屁股走人,却突然感觉到了某种异样。
有什么东西……在顶我??!
我呆立在原地,仿佛中了定身咒语。
那头的醉gui突然抬过爪子挡了自己大半个脸,剩下的面皮上,飘着一层淡淡的,极度可疑的绯红。
我感到头晕,我感到目眩,我感到有一群光x股小人拍着翅膀叽叽喳喳的对着我放圣光,我的眼前一片金星刺到闪瞎双眼。
人的本能总是比较快的,我冷静的,清楚的,看着自己的手挥出,一巴掌甩在奥斯德莱的脸上!
世界清静了。
“阿尔法!”奥斯德莱满目不可置信,咬牙切齿的狠声喝到。
我冷酷的,无情的,收回自己打疼了的手,揉了揉,甚至还有一丝kuai感。
我站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嘴欠醉鬼,准备欣赏他带着巴掌印的愤怒的脸。
变故陡生!
奥斯德莱的瞳孔陡然睁大,他似乎要说什么。
我感到身后传来难以言述的阴冷气息,某种东西,正盯着我。
那是一瞬,又似乎是很久。
我向前卧倒,背后的东西紧追而来,如同闻血之蛭的非同人类的诡异迅猛,脖颈上似乎有一点凉意,那东西的爪钩触上我的皮肤,一股阴寒作呕的感觉传来。
“滚!”一声暴喝下,有一柄碎金样的东西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擦过我的侧脸,刺入我的身后!
噗呲!是极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那碎金仿佛刺进了层层叠叠的失去了弹性僵硬着臃肿着的死皮,切割时发出一阵阵长而刺耳的蜂鸣。
我跌进了一人的怀抱,奥斯德莱抱着我就地一滚,视线翻转间,我看清了追着我的东西。
那是个人……或者说是个人型生物。它的四肢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扭曲,手指近乎弯曲成兽类的模样,皮肤胀起膨大似乎身体内充满着密密麻麻的脏器。对上它的“脸”的那刻,我感到一股寒意。
它的脸是一张融化后又凝固狰狞的图像,五官如图破碎的拼图,无法复位的粘贴在各个突兀的角落,活像恶鬼。
将鬼的咽喉钉在墙上的物件犹在颤动,细金的杆像一枚锐利的箭羽,牢牢的卡住它的喉咙。
“阿尔法。”奥斯德莱唤我。
我心神还未归,无意识的抬起眸子看他。
他用手指抹去我脸上被劲风刮出来的血,动作轻柔的叫人无法想象这双手数秒之前掷出一击时的可怕力量。
奥斯德莱单手抱起我,另一只手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只宝蓝的小瓶,打开瓶口,将东西扔了出去。
“是尸鬼。”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