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其他姐妹兄弟劫后重生的喜悦，月色染抱着腿，蜷缩在角落里，他一向是个不谙世事的烂漫皇子，一路押送的所见所闻使得曾经的少年越发阴沉不好琢磨。我坐下来，整理发髻，他转头，问我“皇姐，我们会死吗。”或许，但不是现在。我看着少年黑曜石一般深邃的眼睛，最终牵起来他的手“不会，有我在，阿染不会死。”

少年有片刻的迷茫之色，但很快清醒。“阿姐，我们不会死，该死的是他们。”我心下担忧“阿染，今晚不可以出事情的。无论出什么事情，你都要忍耐，记住阿姐的话，低头需要勇气，但抬头，需要实力。”

月色染沉默，终是点点头，我转过身继续打理头发。“阿姐，我也会梳发的。”少年拿过我手中的木梳，慢条斯理地打理着，不多时一个灵动的仙云髻成型。他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桃木簪，挑眉“这是式微将军给阿姐的罢。”

我们被安排在楚皇右边的宴席下，极端尴尬的身份，极端荣耀的位置，与之格格不入。在这里能听得清底下大臣们的窃窃私语与评头论足。而我同阿染，也只是低垂眉头。“少府卿大人怎么还不来，这宴席可是要开始了。”坐下一位大臣不满的发牢骚，而楚皇似乎早对这事儿司空见惯。

“诸位爱卿到了便坐好，今日是朕大喜的日子，娶的明月公主为妃。”

“恭祝陛下喜得佳人！”

“怎么朕的明妃还没来么。”楚皇端起酒杯，眼底满是恶劣的光芒。“明妃娘娘到。”太监细长的传话声一起，满座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门口，想见一见传闻中的美人。然而在见到美人时，在坐大臣们皆倒吸一口凉气，她锦衣华服，自是八宝玲珑簪叮铃做响，然而手腕，脚腕之上皆带着细细的黄金链条。仔细看去，那白玉般肌肤上更添了红色伤痕，应是极力挣脱所致。而最显眼的却是她脖子上的绷带，还在向外溢血。

链条拖动的声音奢靡而厚重，美人莲步款款，面上一派清冷之色。阿染握紧了拳头，我只按住他。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看着大皇姐。

“臣来晚了，陛下恕罪。”直到这一声清越的呼喊，众人才回神。“云息啊，来晚了要罚酒的，今儿可是朕大喜的日子。”

“微臣自罚三杯。”翩翩佳公子，手执白玉杯，一笑之间尽是风流万千。“这位便是明妃娘娘吧，陛下果然好眼光。”大皇姐还站在厅堂之上，身姿傲然。

“明妃，上来坐吧。”

“陛下，既然我西凉已经归顺大楚。为何还要施虐于公主。”坐下的西凉降臣憋了一股不甘，最终发问。楚皇伸手牵过大皇姐，摩挲着她的下巴“不如由明妃来告诉你，朕是否有向她施虐？”

大皇姐瞳孔一缩，楚皇似乎含了一下她的耳畔，实则向她低语“你该说什么很清楚，他们的命都在你手上。”

“是本宫想要自杀，为陛下所拦，这些不过是陛下为了保护本宫。陛下喜欢，忍让本宫，是本宫不识抬举。”

大皇姐的一番话，宴席之下众臣子看向我们的眼神皆变得微妙起来。轻鄙厌恶之色颇多。“对了，朕今日还宴请了爱妃的故人。式微将军，想必大家应该也有所耳闻？”

轰隆，有什么东西在我的头脑里炸开。我听到了式微的名字，忍不住的抬头，却刚好与对坐那位迟来的少府卿四目相对。那双看起来满是蜜色的桃花眼，此刻幽深莫辩，我慌忙地低下头，又忍不住的转头看向门外。

那是，式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