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歌靠在鹿一白怀里,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他不敢动不敢说话,生怕梦会醒。
鹿一白也没有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有几秒钟,或许过了很久很久,鹿一白才伸手,推开戚歌。
他还是没说话,直接转身离开。
戚歌还没缓过来,也没说话,只是紧紧盯着他。
鹿一白似乎真是醉了,迈出去的步子有点不稳。
戚歌追上去,扶住他的胳膊:“鹿总,我送你回家吧。”
鹿一白看他一眼,眼神有点飘,两秒后,点了点头。
戚歌心里发酸,没敢多说,小心地扶着他。
一路无话,鹿一白这住所应该不是他常住的地方,面积不大,装修简洁,倒是鹿一白喜欢的风格,就是没什么生活气息。
鹿一白打开门,低头换拖鞋。
戚歌站在门口有点为难,想跟进去奈何鹿一白没邀请,想走吧又舍不得。
犹豫两秒,他还是主动开口询问:“鹿总,你自己能行吗?”
鹿一白“嗯”了一声。
戚歌只好道:“那我,告辞了?”
鹿一白点点头,但戚歌还没转过身,他忽然又抬起头来:“你不是没定酒店吗?”
戚歌眼眶微热,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进来吧,这么晚不好找酒店。”鹿一白似乎叹了口气,朝门内让开一点。
戚歌的确想进这道门,便也没有假意推辞:“谢谢鹿总。”
鹿一白弯腰想去找拖鞋,但他这里似乎没有多余拖鞋,他又喝多了酒,一不小心就在柜门上撞了下。
“别找了。”戚歌直接脱掉鞋子,光脚踩在地板上,拉住鹿一白,“你先休息,别动了,小心吐。”
鹿一白爱干净,怕自己真吐,也懒得管戚歌了,推开浴室门:“我先洗漱,你随意。”
戚歌看了眼他这屋子,只有一间卧室一间书房,干净整洁,应该是常有阿姨过来打扫。
他转身去厨房,有心想给鹿一白做点醒酒的东西,奈何实在不会,最后只得烧了壶开水。
担心开水太烫,戚歌又将水杯放进凉水里散热。
等他觉得温度差不多了,出来一看,浴室门半开,鹿一白已经回卧室了。
他大约是已经忘记了家里还有个外人,径直就躺到床上准备睡觉,头发都没吹,还滴着水把枕头都浸湿了一大块。
以前的鹿一白很重视这种小细节,戚歌再一次发现,他真的变了很多。
“鹿总,要喝点热水吗?”戚歌端着水杯走到床边。
鹿一白闭着眼睛,没吭声,戚歌以为他睡着了,想替他盖被子,手才伸过去,突然就被人猛地攥住。
鹿一白睁开眼睛,眼神带刀。
手腕火辣辣地疼,戚歌却像是感觉不到。
他看着戒备的鹿一白,心尖像被滚油浇过,比手腕疼多了。
鹿一白是个温和的人,他当然也警惕,但醉酒的时候还这样草木皆兵,只可能是长期在戒备状态下形成的条件反射。
这几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是你……”鹿一白自己先认出戚歌来,他松开手,似乎有些懊恼,用指尖揉了揉眉心。
戚歌把热水递给他,努力维持镇定:“鹿总,喝点热水会舒服一些。”
鹿一白似乎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沉默地接过水杯。
戚歌转身去浴室,总算鹿一白还是有些习惯没改,他顺利找到了吹风。
再回到卧室的时候,鹿一白已经喝完了水。他半坐起来揉着太阳穴,似乎正在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看到戚歌手里的吹风,鹿一白皱了皱眉:“你不用管我……”
戚歌把他的话当耳旁风,插上吹风,不顾鹿一白的反抗,直接上手拨动他的湿发:“有人曾经跟我说过,不吹干头发睡觉会头疼。所以,鹿总,你再忍一忍,很快就能睡了。”
明显感觉鹿一白身体一僵,戚歌绷紧的心弦总算柔和了一点。
纤长手指穿过湿漉漉的黑发,不经意间擦过头皮,引起一阵阵酥麻的颤栗,吹风“嗡嗡”在耳边叫嚣,刚刚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酒意又翻涌上来。
鹿一白的挣扎越来越微弱。
头发很快吹干,指尖在干爽的青丝间不舍地摩挲一番,戚歌才关掉吹风。
手指一离开,鹿一白的脑袋就歪过来,直接靠在戚歌胸口。
心脏“咚”地一声巨响,戚歌瞬间手足无措,又欣喜又心酸。
半晌他才试探着叫了声:“鹿哥?”
没有回应,鹿一白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戚歌一低头就能看到鹿一白被暖风吹红的耳尖,仿佛又回到当年初见时。他保持这个姿势站了很久,久到鹿一白觉得不舒服,脖子轻轻动了动,戚歌才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回床上,顺手换了个枕头。
鹿一白翻了个身,这次他没醒。
戚歌替他拉好被子,转身想离开。
鹿一白却在这时候发出一声梦呓:“七七……”
戚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鹿一白床边。
鹿一白只叫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很快又睡熟了。
戚歌半晌才走出房间,灯光下他已然泪流满面。
手机恰在这时候响了,戚歌看是邹寒,直接接通。
邹寒听出他声音不对,紧张起来:“你怎么了?”
戚歌走到阳台,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脱口道:“小寒,我后悔了……”
声音哽咽,后半段话一时间竟说不出口。
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邹寒说:“我知道。”
戚歌反而一愣。
“你刚到国外那段时间,每次喝醉都会抱着我说你后悔了。”邹寒轻声道,“可是你每次醒过来又绝口不提,所以我也没跟你提过。”
戚歌狠狠闭上眼睛。
是啊,早就后悔了。
在“分手”两个字说出口的瞬间,看到鹿一白眼里的慌乱和不敢置信时,他就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