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六说完从榻上跳下,走到桌前气定神闲的坐下,又抬起一只脚踩在长凳上,手肘做支撑以拳抵着下颌,摩挲着短胡渣。方才的话只是试探他也不敢笃定,眼皮一抬,凤目从在这些人身上来回打量。
方槐若是没点什么,何必躲着不出来?燕子六想:可别是出了什么谋杀亲夫的狗血故事啊。
原本还想一击不成再群上的士兵见燕子六如此淡定,反而心里没底垂下了刀。面色各异,交头接耳了几句,才有人拔高音量朝着门外喊了一声,“还请夫人进来说话。”
原来那小妇人就在门外。
丁香迈了进来,见这群士兵没能把人制服,眼眸中还带些失落,很快,就将脸上情绪敛了干净。她浅浅一笑点了点头道:“冒犯燕先生了,其实我相公一直在府衙议事堂,我这就派人去叫回来。至于将士们,是担心胡夷贼人会乔装潜进来,才会对燕先生如此。”
她不敢全说实话,就半真半假的糊弄。
好在燕子六不是很信,松了松指节道:“冒犯都冒犯过了,等我见了方槐那厮再算这笔账。”
方槐自从弃城后回来,整整将自己锁了房内一日。士兵们对他各个唾弃,碍于他还担着守城将军一职,也不能把他怎么样。顶多就是视而不见。
方槐呢真是心内愧疚:妄他自诩忠义,结果着了这种被策反的逆道。
火烛的蜡油一滴一滴积在了烛台下,凝成了一块。方槐手上的长剑置于虎口间,握紧放松、放松了握紧。目光凝滞,心思深沉:反正自己回来了,又知道了胡夷人的打算,只要等援军一来汇合,还能真怕他们不成?去他娘的内应奸细!老子一时糊涂不能一世糊涂。
主意打定,方槐整个人放松不少。张开臂膀瘫坐在椅子上,却听到这时有人在敲门,“方将军,夫人派人来找你回趟家。”
方槐道了句,“知道了,我马上回去。”匆匆起身,整整衣衫,大步流星的往家走。
等他推门而入时,就见到了几个士兵站在院子里。“你们怎么在这?该干嘛干嘛去。”之前是心虚弃城一事,所以夹着尾巴低头做人。如今自己想明白了,心中敞亮就又恢复了那股子当将军的气势。
燕子六与丁香各坐在堂前两侧,直到听到脚步声,才一同转头朝门口看去。
“娘子啊,千错万错都是为夫的错。你可别忘心里去啊。我那是被灌了迷魂酒,才会冲动的随他走。我--”等等,怎么屋子里有些不对劲。
方槐进屋时直奔丁香,说了一堆话才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的气息。
燕子六好整以暇的望着他,但见方槐对自己一脸防备,只好无奈的笑道:“多年未见,我也知自己沧桑了不少,连方槐兄弟都认不出我来了?”
这醇朗声音、这痞士笑容似曾相识啊。方槐前一刻还茫然,后一刻就狂喜,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一把抱住了人。“原来是你啊!燕子六!”
燕子六被力道冲击的微微后仰,回抱住方槐后背拍了拍道,“知道方兄你能拔山举鼎,你再不松开我可就被你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