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是被瘸腿的父亲一脚踹出家门才入兵营的。他父亲是个泥瓦匠,有一回去官宦大族家做活计,不小心就从房顶上摔了下来。原想着那户官宦能不能给些银子治治腿伤,结果人家说延误了工期,反而还要朝他父亲要银子补偿。他父亲知道民不与官商士族斗,就想作罢,权当自己倒霉。
可屠老狗的暴烈性子哪能善罢甘休,就干脆去堵了官宦家的大门,朝人门上泼了鸡血鸭血。他原本底子就好,那户府里的奴才还压制不住,于是就报了官把他扔进了衙门大牢。
他父亲知道后,让母亲搀着去官宦家求情,后来竟把棺材本掏空了才把他赎出来。他爹的腿算是彻底好不了了,他母亲还能做做缝补衣裳,纳纳鞋底的活贴补家用。他父亲一时气愤就让他这个祸害出了家门投奔军营了。
他入了军营后,虽说也立过战功,可偏偏性子冲动直言直语,得罪了一个副校尉长,不仅处处刁难,还屡屡不授提拔。就在大军短暂休兵的时候他收到一封家书,信是别人代笔的,说是老父亲重病,母亲终日替人缝补患了眼疾,家中无依无靠。倒也没说让他回来,只说希望他早日荣归故里。
他心事重重,连夜里替换守班也是心不在焉。谁知那一夜,姜忱老将军突然犯了病。那时作为朝廷委派的监军,驸马唐仁为了姜忱老将军的病,出了趟振威军的营地。只知道后来就传出,驸马夜会胡夷大将这样的流言。流言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人故意弄假成真。反正不出两日,姜忱老将军真的病故了。
胡夷不知怎的就得了消息,入夜就来犯。大军一下子失了主帅,人心不稳。唐仁因为流言也一时无法服众,战局节节败退后,缺粮断草,一时大军陷入窘境。
军中开始人心惶惶,一些士兵竟开始私下商量着做逃兵。说继续待下去,只怕会全军覆没。屠老狗原本不屑这种流言,可他到底是牵挂思念家中老父老母,想着这一战不知何时能结束,就怕晚了回去见不到父母的最后一面。
于是,他跟着那些士兵一块逃出了振威军大营。再后来的事,便是振威军死守樊城,虽然胜了胡夷,可终究也没风风光光回到邺都领赏。死的死,散的散。。。
浓雾也弥漫在坚城之内,杨怀瑾没有焦躁,周身融了轻松,冷冷淡淡的看向呼耶谟,“何必呢?当初若是听了本官的话,你们如今过的不说大富大贵也是能不愁吃穿。做什么叛贼啊,劳心劳力,身先士卒,更讨不得好名声。”
呼耶谟没有抬眸,闭着嘴从鼻间冷哼一声。
杨怀瑾算算时辰,方槐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已经领着征远将军的八万大军从十里之外赶过来了。而另一边,参将带着一万五士兵会从坚城后方合围。城内自己带来五千轻骑精兵,城中原本还有守城士兵数千人,约莫也能抵挡一刻。就是不知城外那黑衣黑袍的人究竟是何身份?他身边的侍从也是身手矫健,故意戴着面具不是长得丑,就是有不可言说的秘密。
杨怀瑾更倾向于后一种可能。他问向呼耶谟,“你身边那两个带着面具的究竟是何人?总不会你只是他们的傀儡吧?”
呼耶谟这才抬了眼皮,嘴唇上下一动,长须微颤:“那两人啊,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呼耶谟不是他们的傀儡,道一声盟友还行。”
杨怀瑾听完,长眸微阖--能做胡夷的盟友会是什么身份?
城外胡夷兵忽然吹响了号角,隆隆之声震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