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子柒可以说目睹从刺杀到凌迟的全过程，

刺客刺杀林雨散时，他并没有上去帮忙，

他清楚自己的实力，就算上去也只有送死的份，甚至可以说，他乐得看着林雨散倒霉。

但后面发生的事，让他几乎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他很清楚林雨散的心脏就在左边，匕首扎入绝对十死无生，

但她偏生好像没事人一样！

他记忆中的林雨散，永远是坠兔宫的例外，整日无所事事，只会采采花钓钓鱼，做点没用的小玩意儿，

她不染血腥，在宫主的庇护下活得天真潇洒，无忧无虑，是坠兔宫每个人羡慕和嫉妒的对象。

即使后来她成了皇帝的替身，甚至扮演得和原来的花重锦所差无几，但他心里始终是看不上她的。

人和人天生就是不同的，

有的人生来就是皇家的人，可以轻而易举的获得别人穷极一生都无法得到的东西，

有的人生来就是个孤儿，没有人帮衬，想要活得更好，只能拼了命的去努力。

如果没有血脉，没有那张脸，皇位轮得到林雨散来坐？

林雨散的学识、医术、武功，哪一点能比得上他郁子柒？

但现在郁子柒动摇了，

当众将人凌迟，这份狠心，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更何况……

被凌迟的那个刺客，

是他和林雨散都认识的人！

……

下雨了，

小刀没了手指的钳制，掉落在泥土上，发出沉闷的轻响。

那薄薄的刀刃因为使用过度，边缘处微微卷翘。

林雨散脱力跪在地上，看着被她亲手凌迟的女人，两眼失神，声音轻得像雪花：

“温娘……”

没有用伪音，她的颤抖的声音如雪花崩碎。

那浑身是血的女人浑浊的眼眸有了一丝光亮，声音沙哑：

“你是谁？”

“……宫主的义女，林雨散。”

温娘从记忆里勉强找到那个带着狐狸面具的小女孩，

嘴角拉扯，像是在嘲讽：

“原来是你这个小畜生，早该猜到的……”

林雨散垂眸，回想起过去的事。

温娘曾是跟在义父身边的侍女，十年前触碰了义父的禁忌，被义父驱逐，从此不知下落。

在她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只要义父不在她面前，她的表情永远都是阴郁，

尤其是对她，那双阴郁眼睛像是恨不得生吃了她。

两人关系算不上近，甚至话都没说过两句。

但到底是认识的人。

“对不起……”林雨散闷闷道。

有水渍顺着她脸庞落下，

不知是雨，还是泪。

不知是不是得到了答案，温娘强忍着的那一口气忽然消散，声音也逐渐微弱：“自种兰因，独吞絮果……是他仁慈、不杀我，呵，你倒是、会给自己、贴金……”

她眼眸中的那一丝光亮也在一点点消散。

但仿佛有更多的光亮向她涌来，穿越了时空，将她送往二十多年前寻常的一天，

她看见那个年少意气风发的男子站在晨光中，笑容谦和又温柔：

“温娘，过来。”

“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