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晓清见男子命令手下将项晓清原来所处的马车烧掉,并将一具早已死去的女尸放入其中。她以为一切可以结束了,她终于可以离开那阴深深的宫闱,可以离开那暴虐有喜怒无常的烨帝了……
却不料,宋冥沧道:“劫狱的计划还要十日才能执行,公主请先随慕容世子走,皇子不日就来接应你们。”
宋冥沧的话,是那样坚定,仿佛一切都即将变好。以至于让项晓清产生了幻觉,她笑着对宋冥沧道:“可要让皇兄早日来接我才好。”
只见,马车上被浇上油脂,随着扔掷出的火把,熊熊燃烧起来。
男子站在离项晓清十步之遥的地方,俊颜一展,对着项晓清道:“你自由了,项晓清。”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被他那温柔和煦的声音说出来,就有了莫大的力量,拨动了项晓清的心,让她的眼眶一红,险些落下泪来。她缓缓走到男子的面前,微笑着对他说:“谢谢慕容世子。”
这话,她似乎以前说过,刚刚落口,就觉得好熟悉。脸颊莫名其妙地就红了……
男子只是低低地笑了,旋即温柔地扶项晓清上马,“我们要快些走了,不然可就真的走不了。”
项晓清觉得他说得很对,便点点头。
骏马十分高大,项晓清身子娇小,要上马,是需要手脚并用的,可男子似乎很细心,在项晓清一脚踏上马鞍时,柔柔地扶住了她纤细的腰,轻声道:“小心。”
直到项晓清完全上了马,那只扶着她的手才撤去,规规矩矩,将礼仪分寸控制得恰到好处,既体现了他的细心与耐心,也无声地昭示着男子的涵养极佳,彬彬有礼,完全不同于那些骄奢淫逸的望族子弟的轻佻浮夸。
骑马行进了半个时辰,项晓清和男子已出了漠朝繁华的帝都,一路上所遇的守城兵卫似乎都是被安插好的,特别是出城门时,那守城侍卫满脸横肉,目露凶光,很像恶徒,引发了项晓清的担心,她虽然是穿了一身麻布长裙,脸上也做了修饰,却很怕出端倪,低着头,险些将整张脸埋入衣服里。
可,男子却凑过身,靠着她耳侧道:“没事的,这是我的人,你不用怕。”
项晓清终是信了他的话,半抬起头,跟着男子策马出城。一行人分散成三队,定好在城北的树林碰头。项晓清其实完全不认识路,但她知道带她走的男子一定是知道的,便一直跟随着他。
不知不觉中,项晓清一直在看他,觉得她之前一定和他见过。那样精致的轮廓完全可以和梦中那个人的模样相融合……
终于,项晓清提起勇气,开了口:“慕容世子,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话一脱口,她就后悔了,真是恶俗的搭讪!眼前的男子俊逸仿若谪仙,这样莽撞的话,会不会引起他的反感?
本是向前望路的男子,身形一顿,继而偏头,对着项晓清道:“哦,你还记得?三年前我们是见过的。”
三年前?夏朝清池?他就是救过自己的那位北疆?朝世子慕容曜?
想不到,三年之后总有机会窥见他的真颜!
记忆开始回转,项晓清终是确定,这是自己第二次见他,亦是他第二次救她。
早在三年前,在夏朝御花园的某一处,项祁作为皇子代表,会见这位从北疆?朝遥遥而来的最为传奇的世子。
传闻中,他自幼聪颖异常,熟读医书,天生国手,经常在北疆苦寒之地施医布药,拥有极高的人心。
这次,夏王心疾突发,特宣这项游夏朝的北疆世子前来诊脉,宫廷上下无一不欢迎着他的到来,甚至宫女妃嫔私下言口相传,这北疆世子俊美无双,妙手仁心,争先恐后地想目睹真颜。
那日,项晓清无心念书,央求容浅带她去御花园,美名其曰为游园赏花,实则是为了见一见传闻中的北疆世子。项晓清那时玩心颇重,每日都去宫女们所传北疆世子为夏王诊脉的必经之地,却次次落空,从未见到过。
后来项祁见项晓清这样,遂就告诉她今日他会在御花园会见那慕容世子。项晓清得到消息后,雀跃不已,软磨硬泡地让容浅停了课。
项晓清记得很清楚,她本是和容浅结伴而去,半路上遇到她母妃的贴身侍女,宣容浅前去问话,项晓清不得不自己独自前往。
临走时容浅对项晓清道:“公主,现在初春,清池尚冷,切勿为了看花而去湖岸边,要是不小心掉到湖里,可就……”
“容浅,快去吧,要不我母妃等急了,可是真的会责罚你。”项晓清一面应付,一面前往项祁告诉她的那个观佛亭走。
却没望见,不远处一双阴冷的双眼真盯着她。
待快走到观佛亭的时候,突然冒出两个侍卫拦住了她的去路“公主,皇子正在和慕容世子商谈国事,请勿靠近。”
项晓清本就不是喜欢挑事之人,也不想悻悻离去。索性就打算挑一个观佛亭对面的岸堤,好好看看那慕容世子到底长哪样。
容浅的话早被抛在脑后,顾不上那么多,只想一窥究竟。
观佛亭的对岸,是浅薄荷色的草圃,加之假山横生,一派江南之景色。挑了一个视线不错的地方之后,打算依借假山假山作为掩护,看看传闻中的美男子究竟是长得哪般模样,也很好奇宫闱间的传闻,到底是真是假,会不会那慕容世子其实是一个丑八怪?
远方一隅,项霓命人拿出竹丝蛇笼子,里面装着数十条已经具备攻击性的花蛇。她眼色阴寒,对着贴身侍女小桃说:“把这条蛇放她身后,快点!”
项霓知道自己的胞妹十分害蛇,以前见了蛇羹,都会作呕,这次放蛇吓她,必定能让她眼泪汪汪,我见犹怜!
她项霓就讨厌项晓清,讨厌她的一脸梨花带雨惹人爱!讨厌她的娇柔单纯!
桃儿不敢放蛇,惹得项霓不悦,亲自拿起树棍,挑起一条吐着红信子的花蛇,缓缓走到项晓清站着的那个方向……
此时,正打算在垫脚偷望慕容曜和项祁,无奈,那观佛亭有着一层轻薄的风帘,只能看到项祁和慕容曜的身影,完全看不到容貌。可恶,平时都不挂风帘的,偏偏这?朝世子一来,就挂上了,这怎么能看得清?
项霓向项晓清逼近,将树棍上的蛇撩拨成攻击状,对着跟在身后的小桃,道:“把这蛇放到项晓清裙摆上。”
小桃颤颤巍巍地靠近项晓清,却不料棍上的蛇盘旋而上,即将反咬到自己的手掌!
“啊!”小桃大叫一声,慌忙将棍子扔掉。
这时,项晓清听到尖叫,急忙回头,看到草地上蓦然出现了一个受惊的丫鬟和一条朝自己而来的花蛇,大骇,连忙呼救,可是,周围哪有宫女太监,观佛亭那边项祁和慕容曜谈的正欢,一时也没注意到隔岸发生了什么。
项霓躲在暗处,一面暗骂小桃的没用,一面踢倒竹笼,将数十条花蛇悉数赶出。
项晓清左右呼唤,不见人来,反见数十条花蛇朝着自己一拥而上。
前有花蛇,后有清池。直接陷入两难的困境,于是试着往其他方向跑,却不料这些花蛇似乎故意要置她于死地一般,竟然四面包抄!
怎么办?怎么办?
倒在草圃上的小桃腿脚瘫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花蛇顺着她的脚踝盘旋而上,她努力晃动身子,却是被越盘越紧,接着,不止一条,两条,三条……
多条毒蛇都爬到她的腿上,腰腹上,甚至是脸颊上。小桃本是想尖叫,扭曲的小脸不住地颤抖。可,项霓躲在一块假山后面,睥睨着倒在那的小桃,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她的意思是,若你敢大叫,我就杀你全家!
小桃被项霓吓住,到口的尖叫声由锐利变成低沉,逐渐变成忍受着毒蛇撕咬的呜咽声。眼泪缓缓流淌到身下的草圃上,滴滴滚烫!
眼见小桃快不行了,本打算去救她,把蛇引到别处,可是,任她如何挥手跺脚,仍有数条蛇绕在小桃的脸上,挡住她因惊恐而睁大的眼。
项霓偷笑着项晓清的傻,从掩护的假山边探出半个身子,白皙柔嫩的手掌捧着一朵刚刚摘下的洁白小花。
忽然看到突然出现的项霓,她先是一惊,之后,看着项霓将刚刚绽放的小花丢到地上,绝美妖娆的脸上挂起乖张而邪气的笑,那双凌厉的丹凤眼朝着自己一睬,旋即投到地上那朵半入泥土的小花。
项霓伸出精致小巧的绣鞋,对着那小花的花蕊处,狠狠踩下!不过她还不满意,揉搓辗转,直至将那朵花踩得支离破碎。
她笑得越发灿烂,对着自己道:“你就像这花,只能被我狠狠踩在脚下,直至零落成泥!有我项霓一日,你项晓清就不得翻身!”
她站在那,被项霓的狠话夺了神,项霓是她的胞姐啊,为什么从小到大至始至终都看她不顺眼,甚至姐妹情分都不如项霓和侍女。她们还是姐妹吗?
就在她愣在原地时,一条花蛇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她的裙摆,冰冷的鳞片贴上少女柔嫩温暖的肌肤,吓得项晓清不停抖动,身子跌跌撞撞,不停地后退,她大叫:“救我!”天知道她有多么害怕这些冷血动物。
然,项霓站在那,看着项晓清的窘迫样,越发的得意开心,她恨不得项晓清腿上的蛇直接咬她一口!
就在退无可退时,鞋底踩到了湖边的青苔,身子急速往后倾斜,“噗通”一声,径直掉入湖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