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菁听后气愤不已,她自小按照大家闺秀的标准培养,吟诗作赋、弹琴奏曲、插画点香的本事是一等一的,琐事俗务上却不通,从来不知府里有这么多不周到不规矩之处,因此立刻将姐妹们反应的园中种种问题告诉给陆夫人。
陆夫人如何不清楚这些事,早先邱姨娘管家时也有类似情形,她刚接手时整顿了一番,好了几个月,现在又回去了,不得不实行更严格的监管,可人手又有限,有些还支使不动,底下那些刁奴可不跟老太太、陆润生等人,还同她讲道理,她们手段了得,简直要把她降服了去。
当年她才嫁过来便从老太太手里接过了陆家,老太太带出来的人行事端正,也得用,加上那时婆媳两个还在“蜜月期”,底下人怎样遵从老太太,便怎样遵从她,后头几年下来,她培养了自己的势力,行事就更便宜。
可如今不同,如今接手的是邱姨娘管了十年的内院,人手都是她用惯的,处处给她使绊子,这也就罢了,便那些不属邱姨娘的人,也左右摇摆,毕竟如今的她只是个空有名头,却无一子傍身的才“出关”的陆夫人,还不得老太太喜欢,因此她要行的事,总也施行不下去。
她如今真是骑虎难下了!
另一边,玉菡成了姐妹中的孤家寡人,除了日常学女红看账本外,还常去翠微堂同老太太作伴,给她捶肩捏腿,听老太太年轻时教养儿子的趣事,还给老太太讲诗书礼乐,以她的学识,给老太太将尽够了,反而玉菁讲的老太太还不定听得懂,因此在老太太眼里,玉菡是个稍次于玉菁,但知书达理的好孙女儿。
闲聊时老太太问她:“最近你总过来陪我这老婆子,怎么,芙姐儿不理你了你没伴儿说话?”
玉菡坐在乌木小圆凳上,专心致志地用美人捶给老太太捶腿,头也没抬,“不是她不理我,是我不理她,五妹妹这个人,我现在才看清她,原先姐姐长姐姐短的叫我,跟在我屁股后头,我给了她多少好处,光送她的首饰便有一大箱子,她倒好,我一有难她便躲得我远远的,去年还往我汤里下香芋粉,她真是不安好心。”
老太太听完她的话,略略沉吟了一会儿,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祖母,”玉菡仰起头,撒娇似的望着老太太,“为什么要叫太太管家,我娘管家管得不好么?”
老太太垂眸瞧着自己的乖孙女儿,顿了会儿才道:“论规矩你该叫你母亲姨娘,而不是直呼娘亲。”
玉菡低了头,没说话。
老太太又叹了声,朝身旁的明月使了个眼色,明月立即蹲下身,伸手接过美人捶,“小姐累了,奴婢来替小姐捶腿罢!”
玉菡顺势起身,老太太伸手把她拉到身边坐下,轻轻抚摩着玉菡细嫩如婴儿的脸颊,“孩子,许多事也不是祖母能做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