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杀人剿匪时,他也从没这么失态过。
“誉卿……”燕仪从没见过这样的沈誉卿,她心底发凉,寒气直从脊背一路爬了上来,一时之间,她竟忘了伤心,只觉脑海一片空白。
沈誉卿见她呆呆地望着自己,眼里只有恐惧,竟不禁大笑了两声,恨道:“好一句‘无话可说’!以为你是块痴木头,原来你才是最狠的那个。”
“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燕仪哽咽道,“我只是……”
“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燕仪眸中含泪,不解地望着他,却见他笑容讥讽:“你就算想,能伤得了我吗?”
她心中一震,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立即哀声道:“不要说了!”
“如果你不是有一个好外公,你怎么可能嫁进沈家,”沈誉卿继续道,“你自己应该也很清楚,如果不是为了大局考虑,我不可能娶你这种无知愚昧的乡下女人。”
燕仪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别说了!”
“只是我原本以为,你就算上不了台面,可好歹也算老实,没想到——”
她雪白的的脸庞因难堪而泛起了红潮,双目噙满了泪水,无力地靠着衣柜,瘫软下来。
“你虽然没什么见识,却懂得算计我!”
沈誉卿一字一顿地说出这番话,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其中究竟是恨极了,还是有什么别的情绪,连他自己也分辨不出。
他屏住呼吸,两眼通红地看着燕仪,只见她蜷成小小的一团,缩在那里,几缕发丝散乱下来,半遮着她通红的脸庞。
杏眼低垂着,显出好看的形状,那浓密的睫羽却湿润了。
她靠着衣柜,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无助地望着地面。
沈誉卿见状,不知为何,心中竟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下意识地退了半步,怔怔地看着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呼吸已然大乱。
一时间,屋里又是鸦雀无声。
燕仪紧紧咬着唇,仿佛要将它咬出血来。沈誉卿的话好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将她身上所有的遮羞布都扒光,把她公之于众。
他说得很对,一点错也没有。
燕仪全靠外公赵乾的权势,才嫁给了沈誉卿。
如果不是有这层关系,在初见的舞会上,沈誉卿根本不会多看她一眼。
说不定他还会是嘲笑她的那群人中的一员。
留洋归来的京城贵公子,和乡下长大的有娘生没爹教的野丫头,根本就是天壤之别。
何况当初,他喜欢的人是比她优秀一万倍的燕婷。
沈誉卿娶她本来就是委曲求全,现在发现燕仪一直在算计他,就怒火中烧,也是人之常情。
她想,他说得其实全都没错。
“虽然没什么见识,却懂得算计我……”
是啊,燕仪可不就是算计了他吗?算计他的爱,想从沈誉卿这里偷走三个月的爱。
她不仅粗俗不堪,而且卑劣无比。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誉卿听见燕仪自嘲似的笑了一声,双手捂住面庞,蜷缩着的身体微微发颤。
“你说的全都对……”她的声音很低,“没想到还是被你看穿了。”
沈誉卿似乎愣了一下,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呼吸,瞬间又紊乱起来。
“燕仪……”他忽然笑了两声,笑声冷厉狠绝,“你敢这样对我!”
燕仪骤然被他高大的身影遮住,沈誉卿蹲下来,缓缓靠近她耳边。
仿佛是情人的呢喃,又仿佛是最狠毒的诅咒。
“我会让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