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为仙，中为尊，下为民。
他答道，“如三界。”
“不错。”老者满意一笑，重新拨动三弦，“如三界。”
他继续往下，于徽，明亮铿锵，犹如敲击玉磬，“曰为事。”
于羽，“曰为物。”
“可有想法？”
事物，三界的衍生品。
慕倾答，“三界之下，并与三界相互依存。”
“不错，事物本就为尔等所用，不可为之迷惑，驾驭之，才是正路。”老者咧嘴一笑，“那你可猜猜，余下六七，曰何？”
慕倾眯眼。
仙、尊、民、事、物，后两者为何？
老者不等他回答，也不再言语，闭着眼一遍遍地触着弦，从一弦到七弦，再从七弦到一弦，重复几次，渐渐成曲。
这是琴修，真正的琴修。
曲声环绕着四周的草木溪水，与自然为伴，草木沙响，水流哗哗，皆成了这曲的伴奏者。时而急速如万马奔腾，时而低缓如潺潺流水，时而迂回如窃窃私语，时而铿锵如巍峨山脉。曲音充释着空间，似乎缭绕耳际，又似乎遥不可闻。
一曲佰草丛生，二曲鸟兽附吟。
原本立在溪水中的梅花，也往这边靠了靠，随后四肢一趴，下巴放在前蹄上，一幅臣服模样。
那老者睁了睁眼，右手食指突然紧绷一弹，嗡地一声轰鸣，结束了弹奏，而那震颤的琴弦中，居然顺着他的用力方向，覆着琴弦飞跃出一道波痕，刷地从慕倾眼前横过，斩断了疯长出来的那节绿草，嘣地一声，撞击在远处的树上，一道利落刀口赫然成型。
“琴音无痕，却可以将灵力附上。”老者手潇洒一掀，琴立即消失于远处，他缓缓起身，看着来扶他的慕倾道，“万物皆可成形。”
慕倾似懂非懂。
老者收了琴，负者手又深深打量了他几眼，笑意未曾褪减。
“这次来开心的很，时间到了，我也该回去了，你别送。”老者朗声道，背过身往石阶上走，“替我问好。”
慕倾立即反应过来，是向顾子真问好，冲着他离去的背影问道，“请问前辈如何称呼？”
老者朗笑几声，“老朽字长清。”
慕倾闻言一愣。
再抬首，眼前哪有什么老人，空空只有一段石阶。延伸向何处？不知处。
长清，长清仙人，结云的开拓人。
是本人，还是同名的巧合？
不过——应该没有人敢与那位本尊起同一个字了吧。
四周环境依旧，除了拦腰斩断的片草，徒留刀痕的树干还能证明那不是梦一场，慕倾静了片刻，忽然间有些蠢蠢欲动，为的是方才长清仙人说的那句话。
万物皆可成形。
物之下，曰为形。
他坐回石阶，面前摆着即将完成的水墨画，上面画迹已经风干，小碟子里的墨汁也凝成块状，戳都戳不动。
他双眼比平常明亮些许，盯着那个小石碟，指尖轻轻在空中晃了晃，聚集了些许灵力，便于黑块上轻轻一点。
块状的墨汁从中间龟裂，逐渐形成网状，随后，竟从裂隙中涌出些许乌黑的墨汁。
突然间，光线黯淡下来，不似白日，仿佛一瞬间便到了黄昏后，黑压压一片乌云替代了原本的洁白一片，雾气汹涌翻滚在云端，阵阵闷雷声从头顶传来，颇有滂沱之势。
慕倾毫不在意天气的变化，抑制不住上扬的唇角，看着墨汁愈来愈多，盖过墨块朝边缘涌去，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灵力将修长的手指映的熠熠生辉，他眸中的惊喜之意更是掩不住，随着墨汁沿盘边滑落没入草中，愈发深刻。
他想他大概明白了。
那雷云覆盖了整个山头，同样惊动了外面的所有修士。
眼下这般架势，可不是雷劫的前夕吗！于是众人该躲的躲藏的藏，唯有修为较高者才敢露出头来观看，皆猜测是哪位高人要进阶突破了。
可这雷终究没有落下，它只是叫嚣般的闷响了小半个时辰，便悄然消散了，只一瞬，所有黑雾全部退尽，天依旧湛蓝，云依旧洁白，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让所有等着看雷劫的人摸不着头脑。
慕倾收拾好东西，也不去看今日的对决，直接跨上鹿背，朝院落走去。
若是没有猜错，他明白了这种灵力到底该如何使用——用来改变物体的原有成分。
要知道这是改变物体的成分的事基本不可能发生，如果真的可以，那不会有雾霾甚至任何用不上的垃圾，将所有的危险物化为虚无粉末，这与那些正常修士，攻击物品，使用外力让物体融为粉末，又有什么不同呢？——他也可以做到。隐约他觉得，如果条件允许，他甚至可以让所有的陆地变成汪洋，化去修士体内的金丹……
可是现在他还做不到，他现在太过于弱小，光是尝试了改变小物体，就有些困难，更何况修士并非凡胎，岂是那么好对付的。
跟见到的同门打了声招呼后，他匆匆进入房间，栓上门。
他要试着更加灵活地应用这种力量，再强，强到足以与他并肩，强到无人敢说他的不是。
试了一整晚的灵力运用，直到困倦难忍，外衣都没脱便躺下了。
天微微亮时，才睁开眼来，第一反应就是，好饿。午饭还没吃，到现在已经是饿了快三顿。
并且疲惫。
果然还是凡体承受不住太多。
匆匆忙忙从桌上捞出来盒糕点，凑合着垫了垫，他便一头倒下去赶紧回笼觉一会。
等他被门外细碎的声音吵醒后，天已经大亮，钟子尤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起了没起了没起了没……”
慕倾揉了揉睡的一团糟的脑袋，声音有些沙哑地回了句，“没。”
“你快起，今天的大比快开始了。”
慕倾轻飘飘叹口气，又在被窝里崴了崴，这才去洗漱换衣。
没想到刚赶到大比场地的高台前，就听台上有人大喊一声，显然是等候多时了。
“青云山慕倾，敢不敢与我一战？”
真是让人头大。
台四周已经围了两三圈人，高处坐着不少的宗门管事人，华师叔便高坐于其中，见他来了也望着他瞧，因那人声太大，现在基本整个场地的人都在往这边看。
说不敢吧，他其实就是有些犯困没那个兴趣。
那挑战之人一笑，“这分毫不做声的，是怕了？”
慕倾闻言，微笑扫过去一眼，温声道，“怎会？前辈的对战邀约，晚辈接了。”
那人被他那眼扫的一震，明明觉得眼神如冰带刺，声音和笑容却听起来都暖洋洋的好不得体，当下冷哼一声，“如此，那便请了！”
说罢，率先从中间一跃踏入台子左侧，从背后取出被白布包裹缠绕的不知名武器，俯视着台下远处的慕倾。
慕倾睡眠不足的不满正好有了发泄的地方，安抚地摸了摸身侧竖的老高的鹿脑袋，示意它稍安勿躁，随后足间轻点，飞身跃入右侧与他对视。
不就是打架么，打。
心情不好……
那就打的狠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慕倾获得：人生导师x1。
下一章就是慕倾第一次揍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