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枭箭步飞上前,一把搀扶起燕靖予。素色油纸伞从掌中滑落,伞角斜插.入松软的泥土。雨水顺着他轮廓滴落下来,
“主子,咱回去吧。”
燕靖予站着不动,望着燕倾澜消失的地方久久不能回神。
今夜之前,他也恨景家,恨先帝因为猜忌,胡乱编排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杀了燕王叔。可现在有人告诉他,燕昭平确实有心谋反,所以被面对赐死没有半点不甘,安然从容饮鸩而亡。
王叔临死前曾告诫过他:燕家人长存有二。第一,再不要卷入夺嫡之争;第二,问心无愧,不愚不昧,不求功过只求安宁淡泊。
可是王叔,如今的燕家他该怎么去守护,才能完美做到这两点?
“主子,您今后是何打算啊?”
按照燕倾澜的意思,他选择救助废太子,自然是要涉身宗室争端的,并且还有意谋反推翻景氏政权。说不定帮太子,只是为了日后清君侧打一个说的过去的幌子,先太子软弱无能的样子,也只怕当个傀儡还算有些用处了。
燕靖予站在雨中,全身逐渐麻木,作何打算?他苦涩摇头,一腔戾气参杂着无数忧思发泄不得。
说到底,王叔之死虽有他自己一部分的责任,但还是因君王的不理解和猜疑造成。就和当年兄长战死沙场传闻一出后,景逸墨为了巩固自身权利,强娶清妃一样,丝毫没有顾忌替他们挡在前线战士的感受。
他还记得,燕倾澜死讯传入京城时,先帝只是不咸不淡的表字哀叹,不仅没有封赏,还以将军生死为由,收回了他手中七万大军的兵权。燕家丧子,景家不仅不难过,还借机压制,也难怪被寒心的人会选择背叛。
如今,他该怎么做呢?二选一这条路,如何抉择都是绝境。
“先回京城。”良久,他才吐出这样一句话。
****
天刚亮不久,雨停后的皇城哗然一片。
匈奴使臣于今晨抵达大魏都城,十二辆插着花鸟兽羽的马车由当朝宰辅迎接入城,身后跟来的两百精锐骑兵身着铁甲,腰佩长刀,虎背熊腰高长九尺之身,看的沿街的大魏百姓一阵担惊受怕,胆颤心寒。
这便是匈奴人了,传闻胡人饮血茹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又身强体壮,汉人轻易奈何不得他们,如今看来,确实不假。百姓看在眼里,心中对燕氏男儿多了几分敬佩。
也就是这样强壮的如铜墙铁壁的匈奴人,在燕家手里只有跪地求饶,妥协求和的份儿。尤其当今的燕世子,听闻不过短短六日便力挫胡人,这不,只能乖乖上京城来谈和了。
使臣来京非同小可,皇宫上下天还微亮时便做好了预备。秦轻霜难得忙了一早功,被管事的太监分派到使臣行宫做体力活。
本还有两日才能到达的队伍提前来了。宫里宫外好一阵忙活,也算勉强应付下来。
金銮殿上,文武百官列队站好。高座上的皇帝不怒自威,虽年纪尚轻,却也磁场强大,身居高位,独具一分与生俱来的疏离。
“启禀皇上,匈奴使臣前来觐见!”殿外的小太监手持拂尘,弯着腰进殿请示。
“传!”
“传匈奴使臣进殿!”
太监高喝一声,殿门外齐步走来三名着异族服侍的男子,为首的约么而立之年,生的壮硕膘肥,一双鹰眼炯炯有神,周身上下都有掩饰不住的煞气。除此之外,三人身后各跟着两名体魄强健的侍卫。
“完颜桀携礼前来拜会皇帝陛下!”
人未到殿前,一声中气十足洪亮清晰的声音却抢先传入众大臣耳中。
众人寻声望去,暗暗吃了一惊。来的居然是完颜桀,匈奴亲王,与当今匈奴单于是同胞兄弟。同时也是让无数大魏将领闻风丧胆的狠角色。坊间传闻完颜沧十四可举鼎,十五可生擒猛虎,十六可上战场与正是壮年的燕昭平交手……
也就是这样不可一世的人物,屡次战败在燕倾澜手中,直到两年前燕家那位世子战死。
一身桀骜不屈的气魄,五官刚毅肃穆却又暗含不屑之意。秦云穆不着痕迹的打量他一番,暗自琢磨起事宜。
“完颜将军与二位使臣远道而来,一路风餐露宿,舟车劳顿,辛苦了。来人,快快赐座!”
完颜桀撩开衣袍爽快入座,才又拱手道:“此番来大魏,为表歉意,单于特派我们奉上大礼!”
景逸墨和善轻笑,“单于想的周到,朕深感荣幸。”
“来人,将礼物奉上来!”
话音才落,殿外传来一阵骚动,伴着缕缕扑鼻而来的芳香,走来数名身强体壮的侍卫,众星捧月中有一名双腿修长,身材高挑火辣的女子缓缓而入。
身披白毛虎皮,一头齐腰栗色长发,五官深邃不似中原人,尤其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微微上挑,足以勾起男人的欲.火。似笑非笑,似嗔非嗔,少了分汉家女儿的羞怯,多了一丝异域风情。
“这名美人是我王精挑细选才中意的女子,忘陛下笑纳。”
景逸墨对异族美人并不上心,为表态度还是诚恳的赞扬了一番女子。那着装性.感大胆的女子,性格也颇为火辣,勾唇媚笑眨了下左眼,奉上一记飞吻。引的大殿上的百官倒抽一口气。
“哈哈哈,姑娘倒是不拘小节。”
景逸墨不为所动,笑不达眼底,拂袖让太监带下去,算是笑纳了。
“礼尚往来,这美人朕收下了,来人,奏乐!”
殿旁乐师奏响编钟,余韵饶梁,丝竹悦耳。伴着宫廷礼乐,侧旁走出十几名长袖舞动,身姿曼妙的女子,着装统一,身段玲珑,姿态优美。
完颜桀欣赏的看着旋转跳跃的女子,边盘算着如何引入正题。身旁两名使臣目光灼灼盯着腰肢柔软的舞女,垂涎之色渐起。
“大魏数一数二的歌姬,不知能不能入将军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