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光山上

对于这次下山的经历，繁霜认真地写了一篇游记。

层岚则是捧着簪子试了又试，她新鲜感来的快，去的也快，没过几天，买回来的新簪子被锁进抽屉里吃灰，她重新戴回自己常年戴的白玉发簪。

别衔月写不来游记，也没有带回来什么东西。

课堂中，他的桌子靠着窗。

他偏头看窗，窗外落雨，落花，落叶，落雪。

然后外面柳树枯萎，寒英粗暴挖去，抱来一棵梨树，这颗梨树生命力旺盛，不过几年就长得枝繁叶茂。

每每开花时，风一吹，洁白梨花晃晃悠悠，会飘到别衔月书本上。

层岚手撑着下巴，白玉簪子已经拢不住她长长头发，早就和陈年旧物一样锁进匣子中。

如今她梳着好看的发髻，钗环随着动作摇摇晃晃，她举起手：

“师尊啊，真的不能关窗户吗？每次屋内落一地梨花扫起来很麻烦的。”

寒英眼睛一瞪，说话时长胡须也跟着动：

“关什么门？关上门别人还以为我偷着教授你们什么秘籍呢！开着最好，堂堂正正。”

“清规都没说什么，就你事多！”

层岚放下手，小声嘟囔：“合着今天又不是你们扫地。”

寒英摸着自己的胡须，望着窗外雪白梨花，眼睛眯起：

“对了，今年入春，涿光山多了一个新活动，祭山神。”

别衔月笔尖一顿。

层岚和繁霜不约而同地看向别衔月，寒英也清楚这些年他与那位山神保持着联系，道：

“头回祭祀，我们准备挑一位弟子当祭司，踊跃参与啊。”

层岚小声道：

“还有选人的必要吗？清规一去，怕是那位山神能给面子的从昆仑上下来。”

寒英又看向层岚，喊她大名：

“墨涔云。”

层岚学他，压低声音道：

“还有齐言序，别衔月，和——”

“丞榆！”

丞榆是寒英本名，她掷地有声的一喊，让寒英直接愣住了。

刚喊完，下一瞬钟声敲响，层岚不管不顾，头也不回逃似的往外跑，丝毫没看见被她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寒英。

寒英怒道：“目无尊长！真是长大了胆也肥了！”

繁霜转移话题道：“师尊，您还没说具体流程是如何呢。”

三个弟子里面寒英最满意的就是繁霜这个大徒弟，如今他长大了，寒英有意让他成为自己的接班人，面对他时总是和颜悦色：

“这个流程啊……”

别衔月抬头，看向簌簌落下的梨花，他伸出手掌去接，接到几片雪白。

还未等他仔细查看，一阵春风吹过，卷走他手心花瓣。

梨花随风飘向远方，毫无违和感的融入一片雪白，融化在一只指节分明的手掌中。

岁聿盘腿坐在悬崖边，盯着自己手心最后一片雪，他抬头望天，被阳光刺的眯眼。

昆仑雪停，又来一年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