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最负盛名的销金窟非郁露乐坊莫属。
每逢夜幕降临,门前赤红灯笼高悬,如云的美娇娘吸引风流纨绔无数,对纵情声色的人来说,新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白悦棠趴在乐坊顶层的栏杆上,观察着楼下的人,目光时不时扫过一间小屋,门上闪烁着琉璃色的光轮,很明显,有人在此布下结界。
就在半天前,他接了笔大买卖,有人出价一百两让他从乐坊带出个人。因为酬金丰厚,白悦棠一口应下。
不过那主顾奇怪得很,以鹰面遮脸不露真容,半句详情都没交代,丢下二十两定银和一幅画像后直接走人。
白悦棠展开卷轴细细察看,人像有些失真,甚至辨不清男女,不过特点很明晰,左眼尾处有滴泪痣。
“闪开都闪开,挡着我家公子的路了!”
听到吵闹声,白悦棠收起卷轴,回身见楼梯口上来不少人,几个酱衣侍者簇拥一朱衣公子,像豆沙中间裹了个肉丸子。这丸子来头不小,是吴兴郡守的独子,在场众人纷纷让路,唯独白悦棠没动。
“喂,愣着做甚,还不滚开!”一侍从指着白悦棠嚷道。
陈公子见对面站的是白悦棠,幽幽开口:“郁露坊何时自降身价,连白三这样的穷鬼都放进来了,啧啧。”
白悦棠被他嘲讽不急不恼,笑盈盈道:“陈公子来得够早。”
“再晚上一步,楼里都要被乞丐占领了。”陈公子扬起手中扇柄重重落在白悦棠胸口,“才吃上几天饱饭,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吧。”
白悦棠没有闪躲,一双凤眼弯成了月牙:“听人说饱暖思淫_欲_,正好今天有拍卖大会,我也来欣赏欣赏美人。”
陈公子捻开扇子,哂笑起来:“你那荷包比脸还干净,只怕连扫洒屋子的大娘都买不起。”
他们笑着扬长而去,早已有人收拾好奢华的雅室等陈公子入驻。
白悦棠脸皮厚是出了名的,这等讥笑之言他根本不往心里去,继续搜寻目标。
据说坊主近来搜罗了不少新人,个顶个的秀色可餐,消息一经放出,宾客比素日翻了两倍,偌大的乐坊人满为患。
待众人落座,楼顶拂过一阵轻风,走廊的灯笼尽数熄灭,一朵红莲升上半空,花蕊处嵌有明珠,映得中央舞池光亮如昼,光线透过飘纱映出斑斓色彩,香雾弥漫,好似人间仙境。
美艳的歌姬舞娘轮番登台,轻歌曼舞美不胜收,然而这些节目不过是助兴罢了,重头戏还在后面。
众伶人退场,坊主走上舞池致欢迎辞,一番客套后,他遥指楼内一间小屋,随手捏了个诀,结界光轮慢慢消散,房门自行开了。几名伙计从屋内拽出些少年少女,催促他们走上舞池,这些孩子脸上写满惊恐与无助,有人抽泣颤抖但发不出声音,应是被下了禁言咒。
乐坊有官府庇护,即便可怜那些孩子,白悦棠也无法全部解救,他还是把心思放在寻找目标上。然而在楼中瞄了几圈,无一人符合画像上的特点。
在他快要放弃时,人群中忽然欢呼四起,声势盖过以往出场的所有“货物”,能激起如此反响之人,白悦棠也有些好奇。
屋门已经关上,看样子压轴的出场了。
舞池中央,耀眼光芒汇聚一人,遥遥望去,那人衣月华,身玉立,虽被一对泛着蓝光的枷锁铐着,却从容淡然。
将注意力集中在青年脸上,只这一眼,白悦棠脑海中闪过一个词——绝色。
那张脸简直漂亮得不像话,一对远山眉似软毫精心勾勒,没入额角碎发;明眸如秋水含波,一丝丝漾开足以融化人心的温柔;鼻梁挺而直,有若无瑕美玉雕琢;左眼尾一滴泪痣堪称点睛之笔,柔和了整张面孔又有别于女子的娇媚。
是他!白悦棠要找的就是这个人!一百两银子!
仿佛感受到白悦棠的视线,那青年偏头看向栏杆这边,四目相对,白悦棠有些出神,那人却回以微笑。
坊主对买家的反应非常满意,张口就是一百两,比起之前的十两起拍简直狮子大开口。然而在场的买主哪个不是家财万贯,见到如斯美人,纷纷抬价竞争,价钱一路飙升。
坊主环视四周:“八百两还有没有人加价?”
“八百五十两!”
“八百七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