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边儿有一间稍宽敞些的小铺，天明拉着菩提走了进去。

“天明哥哥？”菩提有些疑惑。

“已经晌午了，来吃点东西。”天明摸着她的头笑笑。

原来是一间面铺子，约莫十来个平房，顶上吊着灯泡，四面白墙有些脏污。大半地方间隔开摆了几张木头桌子，另一小半砌上灶台，架着锅子，水面下去，不多时就熟了。

天明拣一张空桌子坐定，便有系着围裙的妇人走上来。见天明与菩提两个小孩子，笑道：“你两个小东西来吃面？哎哟，是天明，你骆婆婆最近怎么样？”

天明笑嘻嘻：“王姨，骆婆婆好得很，还说下次赶场来找你。”话锋一转，又道：“饿啦，王姨做一碗笋子面。”一面地上一张钱去。

王姨一巴掌拍在天明头上，笑骂道：“小崽子，使唤你姨我了。谁要你钱！”旋身返回灶台。

见她走了，天明对菩提眯起眼睛笑，狡黠如猴子。

菩提怯生，紧靠着天明。又好奇，一双眼睛四面打量。不过多久，王姨上了面。热腾腾白气扑面而来，又有一股浓香。定睛一看，是一只褐色带粗糙青釉的浅底阔瓷碗。里面满满的面汤，褐上浮了一层红油。中间垒起雪白面条，还可见白的绿的葱花，铺了好多笋丁牛肉。

菩提不由食指大动，天明递给她一双筷子，两人同食一碗面。菩提年小，拈起筷子颤颤巍巍，忙不迭送一口面入腹，先是麻，再是辣，香得几乎吞下舌头。咽下去，腹中暖洋洋。觑一眼天明，却是异样。只见他似拿不好筷子，动作较之菩提更加稚拙。

因与他已经混熟，菩提笑他：“天明哥哥不会使筷子！”

天明脸一红，好在人黑，不太窥得出。

菩提食欲正好，又待要吃，忽有人走到桌子边来，径直在天明对面坐下。

她好奇，抬头看，原来是个年纪约莫二十的男子。面目慈和，头上光光。往下看，一领暗灰长衫——原来是个和尚。

那和尚一脸笑容，直直盯住天明。

天明似有些警醒过度，撂下筷子，神色不善：“你这和尚，坐这里干什么？”

和尚双手合十，微微一笑：“贫僧目连。”再不开口。

“和尚好讨厌，菩提，我们走。”难得天明竟拉下脸，拉起菩提便走。菩提不明就里，只可惜还有大半碗面未吃。脚下便慢了些。

走过和尚身边，那和尚也不转头，只道：“小檀越不必如此紧张，小僧不过想来一叙。既然今天走了，改日再来一会。”

天明脚下一滞，菩提分明见他涨红了脸。“天明哥哥，他是坏人么？”

天明好不恼恨：“他……”顿了半晌：“不是坏人，只是好讨厌这和尚，多管闲事。”

这日自然未曾尽兴，二人返回，走了一截，天明照例背起菩提，脚下生风，很快便到了小楼外。

“天明哥哥，下回再来玩那！”

往日天明都是极爽快应承了，这次却踯躅了一番；到底还是答应了，却似闷闷不乐。菩提心中隐约觉这一节与面铺子里那莫名其妙的和尚有关，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夜间菩提一家熟睡，不妨窗外一个黑影停顿好久，一缕月光透过层云照下，竟是好多日前，菩提见过的那只黑毛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