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一堆东西被放到了地上。
顾觞瞬间想到了什么,瞳孔紧缩了一下,连忙转头出声道:“别踢……”
可话还没说完,他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房间的门以一种颓然的姿态倒下了,几乎是下意识的,顾觞转过头去看他刚刚在堆的木条,第一到三堆依然稳稳地站立着,可第四堆已经倾颓了。
岌岌可危的东西消亡起来总是异常迅速的,对于那堆木块而言,倾覆远比堆叠来的容易,只消一阵风,只消一个错误的着力点,只消一阵不太重的震颤。
既然倾颓的契机都已经摆在眼前,那还为何要固/守堆叠的姿态呢?
为何呢?
顾觞失神地看着那堆残垣,突然伸出手来将剩下的三堆也一并推倒,木条七零八落散在地上的声音错落有致,像是一个个的音符砸落在平静的水面上,溅起了大面积的振动。
他歪着头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在几秒钟之内消失殆尽,等到一切归于沉寂时,他低声笑了起来,笑声低沉而压抑。
方才踹门的始作俑者就站在门口,大片的阴影遮住了他的面目,使他的姿态与来意都变得晦涩不清,但他始终没有迈步进入房间,似乎在等待些什么。
顾觞笑了很久,那种低沉而压抑的声音从他的房间一直蔓延到外面的廊道,来来回/回之间夹杂着空洞的风声,在一片静谧之中,令人愈发不寒而栗起来。
大约过了三分钟,笑声终于停了下来,站在门外的人却依旧站在门外,没有要走进来的意思。
顾觞的脸上终于重新挂上了顾觞式的笑容,他眨了眨眼道:“你想给我的房间当门就直说,何必踹门呢,连辛?”
说着,他伸手按下了墙上的开关,纯白的冷光瞬间照亮了半个月未见光明的房间,也使来人的面目变得无比清晰。
连辛下意识地伸手挡在自己的眼前,可他那畏光的眼睛还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刺痛分泌/出了泪水,显得十分狼狈。
不过他倒不怎么在意,只是随意抹了把眼睛,提起脚边的一袋东西,无比自然地走进了那间空气浑浊的房间。
因为。
对于连辛而言,顾觞式的报复就如同孩童的恶作剧一般,不值一提。
“已经半个月了。”
“嗯哼。”顾觞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地上散落着的木条,依然背对着连辛,态度十分轻慢。
“半个月不见光,不说话,不打扫的感觉怎么样?”连辛十分自然地走到了顾觞的对面,将手上的袋子稳稳地放下后,也学着对方的样子席地而坐。
顾觞抬起了头,眼神飘忽地看了看眼前的人,随即笑道:“死不了。”
“这半个月,长老会的态度你已经看到了,不再考虑一下?只不过是一年禁闭而已,既然半个月死不了,一年也应该不是问题。”说的虽然是严肃的话题,可连辛却一副闲散的样子,边说边伸手摆/弄着自己带来的袋子。
闻言,顾觞嗤笑了一声:“还真是没诚意的劝说啊。”
“诚意?那种东西何必浪费在你身上?”连辛耸了耸肩,连头都没抬起来,“你不是也清楚?无论是于你于我,刚刚的劝说都只是例行公事的场面话罢了。”
“这种话,点破就没意思了。”顾觞摇了摇头,有些遗憾地说着。
“以后大概也没机会了……”
话音落下的时候,连辛正好将袋口的结解开,露出了里面的内容物。
顾觞斜瞥了一眼,有些意外地皱了皱眉:“酒?到底是神通广大的连辛,白塔里的违禁物都能这么光明正大地拿出来。”
连辛摊了摊手,大方地接受了这样的“称赞”,接着伸手将袋子里的酒一罐一罐的摆到了地上。
等到袋子里的酒全部都被拿出来后,顾觞扫了一眼空荡荡的袋子,眉梢一挑,笑得玩味:“我以为以你的品味,至少会带点红酒。”
“你会喜欢那种颜色像血的东西?”
顾觞一撇嘴,不置可否地耸了下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