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地上的啤酒看来还是冰过的,一颗颗水汽凝结起来的水珠顺着罐壁蜿蜒而下,在冷光灯的映照下有着别样的美/感。
连辛拿起一罐拉开了拉环递到了顾觞面前,可后者却视而不见,自己伸手又重新拿了一罐,动作利落地拉开了拉环,然后举到嘴边喝了一口。
啤酒微苦的味道在口腔中渐染开去,冰冷的温度从舌尖一直滑到胃里,顾觞眯着眼睛,轻吁了一口气。
见状,连辛从容地把递出去的那罐酒举到了自己嘴边,也喝了一大口,依旧是眉眼弯弯的样子,看不出一丝不悦的情绪。
“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顾觞终于将目光放到了连辛的身上,轻晃着手上的易拉罐问道。
“你拉开窗帘不就知道了?”连辛又喝了一口酒,微笑着反问道。
“啧,你想让我拉开窗帘?”顾觞颇有些嫌恶地皱了皱眉,“那就一定是落日的时候,血红色的海与天,真是恶心的场景。”
连辛没有立即接话,而是侧身看了顾觞几秒后,才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金红色的发绳挺扎眼的。”
“能比太阳更扎眼?哧。”后者嗤笑了一声,举起酒仰头就是一大口,还有一些酒液顺着他的脖子流淌了下来,滑过他的喉结,最后沾湿了他纯白的衬衫。等他放下手时,易拉罐里几乎已经没有了酒,而他手上轻一用力后又很快松开,那易拉罐就立刻变了形,掉落在了地板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而此时连辛已经开了一罐新的摆在了顾觞的面前。
后者这一次没有拒绝,端起来后就直接放到了嘴边,又是一口。
“你爱喝酒?”
顾觞用袖子抹了一下嘴角,沉默了片刻后答道:“只是渴了。”
连辛也没说什么,只是陪着喝了一口。
白亮亮的冷光将纯白的房间照的透亮,地板上有着散乱的小木条与摆放整齐的啤酒,两个男人面对面地坐着,有一句没一句地扯着一些无聊的话题,却一罐又一罐地喝下了不少的酒。
顾觞每次喝完一罐就喜欢捏扁手里的易拉罐接着仍由它们从自己的手上掉落,而连辛则非得将空易拉罐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地上不可。
有一段时间,房间里安静地就只剩下拉开拉环,吞咽啤酒以及捏扁易拉罐的声音,似乎是所有的话题都被说尽了,又似乎是真正要说的话题一直无法说出口,总之两个人都沉默了。
顾觞又伸出手去拨/弄地上的木条,而连辛则是将目光放到了被他踹倒的门上,两个人都有意无意地避开对方的目光,直到——
酒喝完了。
白亮亮的冷光依旧将纯白的房间照的透亮,亮的没有一丝温度,地板上有着散乱的木条,许多东倒西歪的被捏扁的易拉罐,以及极其少量的被摆放整齐的空易拉罐。
三十多罐酒,顾觞喝掉了大半,连辛只喝了几罐。
可连辛没醉,顾觞也没醉,他们依旧面对面坐着,房间里安静地只剩下了呼吸的声音。
但下一秒,这种沉寂便被打破了。
开口的是连辛,他看了一眼窗户的方向,缓缓道:“天应该黑了。”
“嗯哼。”顾觞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轻哼了一声,目光依旧放在散乱的木条上。
“你要不要先上个洗手间?”连辛指着地上那些顾觞出品的易拉罐残骸,玩味地笑道,“别等到讲正事的时候,才跟我说人有三急。”
他在等着对方的回击,等着对方再你来我往地跟他唇枪舌剑一番。
出乎意料的是,顾觞不仅没有反驳些什么,而且竟真的站起身来走向了洗手间,直到洗手间的门被关上的瞬间,连辛才露出了一闪即逝的错愕表情。
不带刺的顾觞通常是更加危险的,因为这往往意味着他比带刺的时候更加认真。
连辛只是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是顾觞要比自己更认真……又或许,一直以来都是顾觞比他连辛更加认真?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却只摸/到了一手的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