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上的血滴在冷光之下溅起了一朵小小的血花,鲜红得刺目。
连辛看着对方手上长长的血痕,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眉眼弯弯的笑意立时从他的脸上散去,即便他掩饰得再好,还是有一丝慌乱在他的眼底一闪而过。
“你怎么这副表情?”即便是受伤了,顾觞依旧扬着一脸倨傲的笑意,他看着眼前人挑了挑眉笑道,“不过是一道小伤罢了,死不了。”
连辛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他又笑了,依旧是那副眉眼弯弯的样子,可那笑意却浅薄得令人心底里发凉。
顾觞见状不着痕迹地侧过了头,单边的唇角斜向上扬起了一个霸道的弧度,嘲讽的意味甚浓。
他知道连辛一定对他隐瞒了些事情,或许无关痛痒,或许生死攸关。
但他顾觞对此没有任何兴趣,在他的世界之中,连辛的权谋算计与那会让人恶心眩晕的传送符是等值的,一样的不名一文,不值一哂。
所以,面对着欲言又止的连辛,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更不屑于去询问些什么,只是依旧后仰着身体,懒懒散散地看着对方罢了。
一分钟后,连辛终于开口,说的却不是他的秘密与谋算,他说:“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说着便要站起身来。
而一直注视着对方的顾觞这时才慢悠悠地开口道:“等等。”
再平常不过的两个字,从他口中/出来也有了一种慵懒缥缈的质感,尾音的结束部分又带上了几分笑意,耐人寻味得很。
“还有什么事?”连辛仍旧眉眼弯弯,可说话的语气却清浅而凉薄,与他的表情号不相称。
“啧……”顾觞努力忍住了几欲冲口而出的嫌恶之言,转而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扬了扬那块碎片,动作十分张扬,“虽然你只给了我一块破镜子,但俗语有言,礼尚往来,所以于情于理我都应该还礼给你。”
“你……”
连辛想要说些什么,可顾觞根本就没给他这个机会,而是对着他挑眉一笑,接着大方从容地伸手比了比地板上七零八落的木条,不紧不慢地继续道:“地上这堆木条就当是我的还礼了,闲暇之余用来打发打发时间倒也是不错的。只是……我手上有伤,所以还请你自便了。”
话音一落,他就动了起来,完全没有给对方反驳的机会,不过一眨眼的工夫竟已和衣躺下,既不顾忌大敞的门扉,也不顾忌自己手上的伤,只是将碎片放在了床头,看样子是真要以这样的姿势在这样的环境下就寝了。
从顾觞说要送木条给他,到顾觞背对着他躺在床上,这前后之间不过是一瞬的光景。连辛毫无情绪地盯着顾觞的背影,三秒后,他蹲下/身来,认认真真地开始收拾地上的木条,可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却依旧是没有一丝/情绪的,看起来凉地透心。
他小心地避开了散落在地上的易拉罐与拉环,极有条理地将七零八落的木条一块块地捡起,又从容地将它们一块块地放进之前装着啤酒的袋子里,这个过程说慢不慢说快也不快,不过一会儿工夫他就已经将原本看起来再也没有办法整理干净的木条全部装进了袋子里。
地板上只剩下散落的扁状易拉罐,零落的拉环,摆的整整齐齐的几个完好的易拉罐,以及洒落在地面上的森白色冷光。
他站起身来,看向了顾觞的方向,因为对方是背对着自己的关系,他并不能确信对方是否睡着,但这并不影响他清了清嗓子,最后轻而缓地强调了一遍:“记住,明天上了船,别忘了检查一下他们给你准备的器具与装备。”
声音渐渐小下去,最后的尾音仿若气音一般细不可闻,使得整句话听起来就像一声绵长的叹息。
而说完这句话后,连辛便拎着袋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顾觞的房间。
踏出房门的瞬间,森冷的白光与迷蒙的阴影又在他身上两相割据了一番,这一次,阴影以决然的姿态极快地占领了他的肩头,留给白光一个瘦削的背影,以及一室的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