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默知道,顾觞其实并没有认真在听那姑娘说的话。
那他为什么不制止对方的喋喋不休呢?
言默单手摸着下巴,脸上挂的笑容恐怕不会是顾觞喜欢的那种。
有时候,听人说话并不是真的想听内容,不过是为了感受到自己尚在人间罢了。
转了五分钟后,顾觞干脆利落地伸手指了两种花。
“每种十朵,包起来。”
两种花都是白色的。第一种碗状花型,半重瓣的姿态宛若被风徐徐吹开,白得干净纯粹又带些单薄的凄凉。第二种六片花瓣张扬地向后弯曲着,姿态自傲,无半分故作姿态的娇羞,甜腻的香气阵阵透出,率性而直接。
两种花搭配在一起显得十分别扭,在同一捧花束中互相挤压,谁都不肯沦落为陪衬。
顾觞却不在乎这点,付钱走人,动作干脆利落。
言默跟在他身后,行出一千米才好整以暇地开口:“银莲花,卡萨布兰卡,你的品位还真有够奇特。”
顾觞扭头给了他一个不可思议的眼神:“你居然叫得出学名?”
言默摊着手,用完全无奈的口吻道:“博学多闻也是一种罪孽啊。”
“……”
如若不是在大街上,言默此刻早就被顾觞当成活动靶子,打上了一个又一个无关痛痒的弹孔。
“这两种花的话语可不怎么好。我劝你,要是不想挨姑娘打,赶紧回去换束玫瑰。”言默一路上仍旧不停地用言语骚扰着顾觞,可他的待遇却比不上那个年轻的花店老板。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婆婆妈妈?女人家的东西研究的那么透,下辈子想投胎做女的?”顾觞的话中,明里暗里都是嘲讽。
“下辈子啊……”言默笑着摇了摇头。他哪里还会有下辈子呢?
短暂的交流之后,两人又陷入了漫长的岑寂之中。
顾觞捧着花束依旧大步流星,我行我素,街道上的一切于他而言似乎连风景都算不上,只是耳边眼中呼啸模糊的色块,刷刷地往后拉着。言默始终与顾觞差着半个身位,不疾不徐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像是在不同的时空中穿行,将N市的车水马龙撇得一干二净。
走了一大段路之后,言默看着眼前不褪色的身影,隐约感觉到了点什么。顾觞的白,大抵就是这样形成的,无法被侵染,所以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