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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听风雨似歌(三)(1/1)

书籍罗列有致,由于年岁久远而蒙覆尘埃,不过并没有因为主人的离去而受到伤害,翻开书页,纸张仍是光鲜齐整,泛出幽幽暗香。寻物的信心随不断叠累的书籍一点一点枯萎,秋晴有了挫败感,懊恼地将书本重新放好。她忘了,艾丝黛儿的身份是多么敏感,一切与她有关的物品都可能是屠杀的借口,人人避之不及,谁会明目张胆地将其存入书房里?可那究竟是什么,又是谁将这个秘密避开众人眼目,深深地锁上?

外面传来汽车车轮飞驰的声音,秋晴往外看去,一辆载满囚徒的卡车经过公馆门前,满车瘦骨嶙嶙的难民沉默着,麻木地任人摆布。德国人还在继续他们的清理运动。一角飘摆的色彩占据了眼角,秋晴清亮的眼眸微微一动,落到了侧面阳台上。

詹妮站在阑干上,风鼓起她的裙摆,像片鼓胀的帆,她小心而倔强地跨过保护栏,整个人脱离了阳台内侧,没有任何可以保护的支点,她的身后是面绞着身子乱舞的黑旗。

秋晴失声,“詹妮,你干什么!”

詹妮诡异地一笑,似乎很满意秋晴的反应,她平静地说:“你没看见吗?我就要死了,从这里跳下去,我就可以很快地死去。”

瓦妮莎不断尖叫,麦卡里在楼下,紧张地看着詹妮一步一步挪过阑干外沿,反身站好。秋晴跑出书房,来到那个阳台所属的房间。詹妮冲她喊道:“你别过来!你再往前一步我就真的跳下去。”她的浅色长发在风中凌乱,固执地遮住面容。

秋晴反而平静下来,站在不远处,脸上是浅显的宁色,她说:“你跳不跳都跟我无关,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跳下去之前,还有什么要说的话就赶紧说吧。你不跟我说也没关系,瓦妮莎和麦卡里都在这里,你可以对他们说。”

詹妮哇的哭了,她觉得自己受了冷落,愈发歇斯底里,“你要你离开这里!我不想再看见你们,这是我的家,我不想去别的地方!我讨厌你们!”

“还有呢?”

“叫我妈妈回来,不要跟那个美国人走,我不想她离开我。”

“你说的我们都答应你,你先从阳台上下来。”

“我要你先离开这里,你走啊!”

那对任性的眸子盯住她,燃烧着偏执的光亮。秋晴无奈,折身远离了詹妮的视线。一缕风轻轻按动花叶,拂下低影如水,秋晴微敛眉心,目光飘忽在空落的远方,无处栖息。因为年少,于是能够不受世俗的桎梏,把厌恶形之于色而轻易获取谅解,秋晴咬了咬唇,掠过一丝笑影,她在宽慰自己。

阶前落满半卷的旧叶,风旋过,团成一小簇。秋晴弹去落到衣襟的草叶,理了理缠乱鬓发,抬眼见安东尼往这里赶来,这是她第一次在白天见他进入公馆,安东尼走得迅速且稳当,隐隐地,他的脸上跃动一片焦急的神色。

铁丝网的那头,两个德国兵背枪交叉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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