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辨认不清文件内容,费心猜度也是模糊一片。秋晴狠心拨开纸张,尖细的撕裂声过后,文件彻底碎裂成片,无助的感觉涌上心头,击得她一阵晕眩。秋晴跌坐在箱子旁边,没有人可以帮她,而她要的只是安东尼的死因。
秋晴垂了眼眸,睫毛投下一弧青影,兀地,她想到了一个人。
夏维尔长年在家,房间光线昏暗,混合人畜的味道使人呼吸困难。秋晴叩响他的房门,叩了半晌,那张苍老的脸半隐半现于门后,浑浊的眼眸微转,上上下下打量起这位年轻的来客。
“您好,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秋晴费了好大的劲向其解释来意,末了,问道,“您还记得安东尼吗?这座房子的主人,曾经的伯爵?”
夏维尔缩回脑袋,门就在她面前关上了。秋晴愣愣地站了会儿,不死心又叩了几下门,过了好久,老人才探出头,喉咙里擦出一句混音,“究竟什么事?”
“您记得他,不是吗?”秋晴恳求道,“我想知道他去世的原因,如果您知道的话,请告诉我。”
夏维尔的表情抽搐了一下,“好多年了……”
“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老人迟疑着,转身返回房内,这次没有关门,门开了条缝儿,似在请秋晴进去。里间阴暗潮湿,一只兔子蹲在墙角啃食菜叶,夏维尔从柜里端出个铁箱子,打开,一羽蓝色的光影幽幽抹入眼帘,秋晴慑息。
几十年过去了,蓝绸光亮如昔。
夏维尔喏喏的,“您帮我把这块料子还给詹妮,这样我跟他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怎么在您这里?”
老人有些内疚,“我拿的,几十年前从一个德国女人那里拿的。我还记得,她当时开枪打死了一个女孩,珍珠流了一地……还有这块料子。后来,他们都在找这东西,我不敢还给他们,藏了很多年了。”
“您知道这块料子有什么用处吗?”
“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老人挥挥手,“您现在可以走了。”
“那您知道舒维利埃伯爵……”
“我不清楚,您问别人去吧。”夏维尔拗性一上来,下了逐客令。
秋晴从房间里出来时,内园兜了风,樱桃树下飘过一对蝴蝶,她把蓝绸摊在阳光下仔细辨认,纤薄的料面绣了一行异体字母,旁边是艾丝黛儿的名字。
料子掂在手里,轻如心事。秋晴只是忘了该如何理顺。
拉雪兹神父墓园里鸟声清冽,远远的,秋晴止步不前,她害怕见到安东尼的坟墓,怕见到他从眉梢滑落的笑意——她所能回忆的也只有墓碑上的笑容,而在这个年代,他的踪迹她无处追寻。
一只大鸟尖声掠过,青羽暗飞。秋晴抬首眺望,鸟影早已淡去,天边巨大的橙色月亮使她安谧地一惊。月亮扁胀,硕大,半边透明如春冰,橙色余晖映得街景如梦如幻。
又是月圆时节,这样的景致秋晴似曾相识,她无端萌发紧张感,加快脚步钻进路边的地铁站。